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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留待岁月深处解(十)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婉末   2018年04月03日12:52

胡岩把郑一得送出鸡鸣村口,他回想着郑一得今天独大的言行,他回到仓库后,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了顺子哥一眼,警示他以后别多嘴显摆。然后,恶言恶语,劈头盖脸地朝二叔砸下:“军子叔,咋回事儿啊,你咋想起这歪点子,让我也背黑锅?”

“是给你添麻烦了,但这事儿也蹊跷,郑一得咋就知道了呢?!”二叔反问胡岩。

“你以为你做事天衣无缝吗?天不知神不知鬼也不知吗?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你能做得了主分粮,你也能做得了主把两千斤小麦运往陶岔渠首枢纽工程工地吗?你问问大家同意不同意?”胡岩又借机煽风点火。

“你调查了没有?是我做主分粮的吗?至于运往陶岔渠首枢纽工程工地上的两千斤粮食,大家都听着的,我不想和你分辩!你支书胡岩拍拍你胸口那四两肉,你们今天到底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故意找茬儿、煽风点火的!”二叔凭着他一正压百邪的人品,大胆地揭破了支书胡岩的歪“脑壳”子。

“私分粮食就是你的错,还不入账,记在一个小本子上,你把那个小本子摆在桌面上让大家看看?”胡岩昏了头般地既不调查,又不研究,照搬老菜把儿可笑浅薄的话,来当众吓唬二叔。

二叔是那个大字不认一个的杨一枝吗?是他胡岩那“三斧头”就能砍倒吓歪的人吗?如果不是在那个基层政府执行政策过左、成份决定人的前途命运的年代,那么,二叔也许正如乡邻们说的,大学毕业,早去大城市施展才华成就一番事业了。

再说支书胡岩,如果不是当年的造反派头头张松芝的举荐,如果不是胡岩让他的土匪二爷胡大占,找到李春光的土匪三叔李三娃,李三娃又找到丁婆娘,煽动丁婆娘在那年的那个夺权大会上,主观臆测,瞎编乱诌,咬住二叔的大舅干过“国民党司令”,如果那年二叔不是因为孩子多、二婶子突然病重脱不开身,二叔不能到会议现场讲明他大舅在抗战时期,曾出任过李宗仁委任的第五战区右路游击纵队司令兼独立支队司令戴焕章的军需主任时,曾在情报传送、交通保护、购买弹药、粮食等方面,为新四军第五师和鄂中抗日根据地做出了巨大贡献,曾得了时任第五师师长李先念和豫鄂边区党委领导人陈少敏的专门接见和极高评价的历史真相,那么,凭二叔的学识才干、人品人缘,现在站在这里讲话的,就不是他胡岩,而应是二叔了。这一点,他胡岩不是不清楚!

这么多年来,二叔成了外强中干的胡岩的心腹大患。他一直视二叔为他面前的一棵大树,担心二叔遮挡他的阳光而成风景,所以,他对二叔是既暗暗佩服,又嫉妒害怕。

生性张狂、阳奉阳违、常戴一副“变脸”面具的胡岩,害怕二叔东山再起,总时不时地找机会,或用他的“三斧头”,或用小人伎量骂骂咧咧,来吓唬二叔,对二叔是阴招不断,百般刁难。

比如只要二叔在场,他都要假、大、空地高叫:“我们这代人,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对共产主义要绝对忠诚。

“我们要严防‘地、富、反、坏、右’的复辟活动,但我们相信‘敌人一天天会烂下去,我们一天天会好起来’……”

在那个说基层政策过左的年月,阶级成份仿佛现在人们的大学文凭。尽管二叔自己出身贫农,但背着“国民党司令”外甥黑锅的二叔,更加谨慎自己的政治表现。对于胡岩在大会、小会上讲的政治口号,他都能认真地接受、消化,并自觉地和他的“国民党司令”大舅家划清界限,即使逢年过节,他也不去他大舅家。

尽管二叔如此夹着尾巴做人,但胡岩却不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宽容之道,而是以称霸一隅、地头蛇的黑恶威风,固执地坚持他的一不做、二不休,即使他一时半会儿不能把人整死,也要让岗洼大队的天空整日阴风怒号、风沙漫卷、鸡犬不宁……

胡岩趁着三分酒劲、七分五赖、皮笑肉不笑地吓唬小孩子似的紧逼二叔:“回去,把那小本子拿来呀!你不敢了吧?!”

“去你妈的,老子有啥不敢?老子是不想拿!”二叔的怒火腾地窜出胸膛,他站起来,一连骂了胡岩几句。

胡岩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他不但没和二叔硬来,相反,他厚着脸皮子又笑嘻嘻地说:“军子叔,你别发火啊,咱俩打小同学,这谁跟谁啊,我这不是为了工作吗?”

“去你妈的,有你这样工作的吗?”二叔骂了一句,撂下胡岩和仓库里其他的人回家了。

“哎呀,常言说,‘能大能小是条龙,只大不小是条虫’。有理摆在桌面上呀,这走了算殏英雄啊?算个狗熊!”丁婆娘站起来,一边替胡岩擦去脸上的“灰”,一边话中带刺地“侮”、蔑二叔。

“阿哈哈,阿哈哈,狗熊就那样啊?……”三婶子八辈子没拣过乐似的,拍腿大笑,企图让大伙都跟着她笑。

不料,顺子哥一个鹞子翻身,顺手掂起一根木棒,揪住有子叔的衣领高声叫道:“妖怪,吃我老孙一棒!”

有子叔不解其意,恼恨地骂道:“嗯?你咋不说吃爷爷一棒呢?”

“你个猪呆子!”顺子哥拿西游记里的人物揶揄有子叔,可这满仓库的人,有谁能解其中味啊?

在丁婆娘、三婶子的唧唧喳喳中,在顺子哥打趣有子叔的故意捣乱中,队长杨一曼向大家摆摆手:“行了,散会吧。”

支书胡岩也挥挥手说:“大家回吧。”

“嘿,就这点事儿,还惊动了公社、大队干部?……”人们议论着离开了仓库。

胡岩没走,自然,李春光、杨一枝、李同然、丁婆娘也没走。几个人小声嘀咕了一会儿,胡岩看一眼李春光,李春光冲他苦笑一下。

杨一枝着急地说:“看这事儿闹的,按照上级规定,大家全年细粮按人头算的话,本来才只有六十斤,再让拨出来十斤的话,更不够吃了。胡闹,简直是胡闹!”

老队长杨一枝只能看到问题的表症,他哪能悟出胡岩、丁婆娘、李春光他们葫芦里装的是要害二书的毒药啊。

胡岩接过杨一枝的话说:“大叔,你先别着急,咱清完账再说。”

“还清账啊?今天就弄了个打不着黄鼠狼,却惹了一屁股臊’!”杨一枝气恼地说。

“清,一定要清个水落石出”。胡岩恨恨地说。

“要不,成立个清账工作组?”李春光献计说。

“好,我管饭!”丁婆娘殷勤地说。

“好,你可不许要招待费、招待粮哟!”胡岩打趣丁婆娘说。

“行,一言为定。只要灭了那‘黄口小儿’的锐气,咋着都行”。丁婆娘真是不见外地暴露出她的妖骨使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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