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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轨的命运之轮 ——评刘国欣的小说集《惹尘埃》
来源:达州晚报 | 孙欣   2024年09月10日16:44

生活在大千世界中的芸芸众生,就像一个个既定轨迹上的齿轮,按照生命的程式尽职尽责地转动。一个人或许弱小、卑微,但当她拥抱了情感,拥抱了“爱”的美妙,便能产生巨大的力量,实现对既定法则的越轨。《惹尘埃》是80后作家刘国欣推出的新小说集,收录了近四五年间的11篇中短篇小说。作者将相当多的目光聚焦于女研究生群体,透视她们在两性情感之间进退失据的情绪微澜,书写出青年女性跳出结婚生子既定轨迹后的人生谱系。但正如作家所言:“对生命程式越轨的,往往要付出代价,因为法则丧失意义的同时,毁灭或重生。”刘国欣善于捕捉两性之间微妙的情感悸动,她以饱蘸生存体验的深情笔墨,抒写了女性对“爱”的征逐之旅和打破既定生命轨迹后的隐形创痛。

“爱”是什么?爱是一份力量,是一个契机,是一种情感。拥抱了这份力量,被欺骗而怀着畸形胚胎的母亲不愿顺从着生下孩子,而是选择离婚,逃脱家庭伦理的束缚(《租来的生活》);遇到了这个契机,雨烟热烈张扬地爱上叶梁辰,在幸福中开始筹划结婚生子(《雨烟的良辰》);沉溺于这种情感,出差的女性在陪伴中爱上了离婚的自动化专业男博士,用全身心享受了片刻的欢乐(《三千里》)。她们看似收获了重生,但毁灭与重生不是相对的,而是你中有我,相互依存。重生的激情与热烈中孕育着毁灭的低吟,如同太极阴阳般旋转交织。因此,离婚的母亲虽然脱离了窒息压抑的家庭环境,却难以摆脱隐形的精神创伤,在自我折磨中陷入虚无抑郁的人生困境;雨烟发现并逃脱了叶梁辰的骗局,却自此游荡于爱情的边缘,难以再遇见真正的良辰;在生日仪式中享受爱情欢愉的女性,选择理智地逃脱,重新回归了寂寞与孤独。她们在对“爱”的征逐中收获了力量,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重生,但天平的两端总是不断摇摆,孤独与虚无不时前来叩门。

《惹尘埃》以细腻柔软的叙事展露出女性怅惘哀痛的复杂心理创伤,传达出了一种失落与孤独。这种孤独,既是女性存在方式上的孤独,表现为离婚或分手后形单影只的生活状态,更是精神维度的孤独,是一种背离社会传统生存轨迹的隔膜与无助。复杂的成长经历和哀伤的生命底色让刘国欣能够穿透事物表象的缝隙,悄然捕捉人们心灵深处不为人知的情绪流动,在疼痛体悟、身份焦虑、情感谎言的幻象与真实中折射出生活的甘苦。

值得注意的是,毁灭仍然孕育着重生,刘国欣在孤独与无助中思考生命的多种可能,从被撕裂的痛楚中孕育出决然的反抗,从两性婚姻的传统情感模式中走出,不断发掘着情感的存在方式与价值尺度。作者打破传统两性叙事的藩篱,在对情感抽丝剥茧般的体悟中着力建构女性的生存土壤。排除掉传统意义上的男欢女爱,“爱”还有哪些存在方式呢?《过故人庄》中的青梅和竹马脱离了世俗意义上的恋爱关系,而成为了对方自由漂泊旅程中的灵魂港湾,是能够互相汲取力量的“灵魂的双胞胎”;《颠倒歌》中喜欢轮滑的女性在心中暗藏着对同班女孩的怀念和珍忆,在时光流逝中看清男女肉欲的表象刺激,重审内心对少年时代幻影的微妙情绪;《给艳蛾的信或世界末日》中追求自由的女博士回忆与罹患小儿麻痹症的艳蛾互相陪伴着走过的短暂岁月,体味着需要与被需要、支撑与被支撑的情感价值。从追寻“爱”,到看清“爱”,再到超越“爱”,传统的爱情虽然依旧牢固,但新的情感维度将会不断发掘,也将赋予“爱”以更加丰富而朦胧的内涵。

稳步向前的齿轮看似走在了正确的人生路上,长大、结婚、生子,但作家敏锐地指出:“这只是一种社会文化暗示出来的结构安排,以为一个人的灵魂是半个,需要另一个人补,以为弯曲的阴阳图案是互补的。她逐渐发现一个人可以如此自足,不必有那么多,有时不必说出那个字,不必在那个字上建立一种亲密的同盟与同谋的关系。”阅读刘国欣的作品,便如同乘坐着一艘在风雨中飘零的小船,从安稳平和的溪流中游出,前往一望无际的大海,去寻找自由,去探索精神相契的国度。无论是超越爱情的灵魂知己,还是女性之间的微妙情愫,作家以孤独为养分,去探索情感的多元存在维度,去寻找肉欲刺激之外女性灵魂适意的生存家园。这或许是理想主义的航线,但也是赤裸而真实的心灵之声。

从2016年发表的小说集《城客》,到2024年新出版的小说集《惹尘埃》,8年的笔耕不辍,刘国欣的小说创作不断走向成熟,也以絮语般的语言表达呈现出独树一帜的鲜明色彩。或许有人认为这种枝蔓繁复般的语言阻碍了情节的流畅和叙事的节奏,影响了传统意义上文学的线性秩序表达。但作者始终立足于内心的情绪流动,以碎片化的诗性表达出隐性的女性话语,在虚构与非虚构的交织地带传达独特的女性声音。作者置身于荒凉未知的写作王国中,通过对“爱”的征逐和对情感存在尺度的挖掘,实现了对生命日常程式的越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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