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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住长江的微笑》:长江大保护的壮丽诗篇
来源:中国艺术报 | 肖惊鸿   2024年09月20日12:15

一、微笑:担当与自信

湖北卫视日前播出的讲述长江江豚保护故事的大型公益纪录片《留住长江的微笑》惊艳亮相,每天播出一集,引起笔者关切。由于播出时间安排在凌晨,笔者连续一周熬夜守候,兴致勃勃认真看完了该片。

笔者之前并未接触长江江豚,不了解这种颇为神秘的水生动物。江豚是长江里的,不便于饲养,也不是哪个江段都有,万里长江上,这一独特的家族只剩下千余头,寻常人不容易看见。看了《留住长江的微笑》,笔者才算是从荧屏上目睹了江豚的尊容。它在江水里跳来跃去,玩皮地追逐、嬉水,真是活泼可爱。它总是家族相聚,重视亲情,一起快乐的劳动——捕鱼。它们高居于长江食物链的顶端,极具捕鱼技能。通过拍摄者的镜头,我们看到了野生江豚出生,江豚母亲带着它跃然江面的情景,我们也看到了它们与人类友善,甚至与泳者同框的经典镜头。它们的长相嘛,黑乎乎的,憨态可掬,像是一头头小猪崽——原来它另一个名字就叫“江猪”。它们有一个非常值得点赞的特点,嘴角总是微微上翘,像是面带微笑。

江豚的微笑,极具象征意义。或许主创团队正是捕捉到了这一特点,从而围绕这一形象以各种艺术手法加以凝聚和描摹,为我们创作出了极具时代特征的艺术形象。

江豚的微笑,是战胜苦难,坚韧不拔意志的写照。江豚有十余万年历史,曾经据说有数万头之多。但是,当人类进入工业化时代,它们的苦难在不知不觉中增多了。毒鱼、炸鱼、电捕鱼,使长江到了“无鱼”的等级,一些江豚死亡后解剖,竟是空腹。随着船舶数量的增加和船舶的大型化,江豚生存的空间被严重挤压,不少江豚被船舶的螺旋桨打死。更为严峻的是工业废水的无序排放,长江干流、鄱阳湖、洞庭湖的疯狂挖沙,带来了长江的严重污染……人们对江豚数量骤然减少的关注,应该始于2012年底的那次长江科考。由原农业部牵头,中科院水生所等单位共同组织的这次科考得出的结论是,长江江豚仅为1045头,每年下降速度为13.73%。而到了2018年,又一次科考数据表明,长江江豚已下降到1012只(其中长江干流约为445头,洞庭湖约为110头,鄱阳湖约为457头),比1996年的3600头减少了72%,国家把江豚由原来的二级保护动物上升到极度濒危的一级保护。但是,江豚仍然保持着高贵的微笑,这是不因苦难而屈服的微笑。这不是中华民族一直以来的民族精神的象征吗?

诚然,随着全球化、现代化、工业化的进程,世界范围内生物多样性问题受到严峻挑战,中国也面临同样的风险,但是,中国是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大国,我们有责任全力加大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工作。或许正是感受到这一时代特征,长江江豚面色不改,微笑依然。所幸的是,去年由农业农村部、中科院水生所等单位联合开展长江科考的数据为1249头,与上一次科考相比,五间年江豚数量增加了2.42%,长江江豚数量出现了止跌回升的历史性转折。

正如该片第一集结束时的解说词:“短短几年时间,遏制住长江江豚下降势头,避免这个水生哺乳动物族群的消亡,殊为不易,但是我们做到了。中国长江,谱写了一曲曲风起云涌、可歌可泣的‘生态文明、绿色发展’的时代壮歌。”

正是这样,江豚的微笑,成为一个生物性、生态性、政治性、思想性、艺术性等多种意义融合在一起意味深长的象征体,它既是艺术的,更是时代的,是一种无可比拟的天下大美。

二、史诗性作品

说《留住长江的微笑》是史诗性作品,是因为这部作品真实地再现了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四十多年长江大保护的真实历史。

关于江豚保护的故事还得从江豚的“表亲”白鱀豚开始讲起。我国的白鱀豚研究起步较晚,改革开放之初,位于武汉东湖岸边的中科院水生所才成立了白鱀豚课题组。没有任何研究基础,跟国际上的交流也非常少,困难重重,所以很多研究人员都离开了,真正坚持下来,从头到尾从来没有放弃的,就只有中科院水生所王丁博士牵头的这支团队。

在很长的时间里,江豚保护只是少数几位科学家的事,普通民众是几乎不知道的。

后来,南京师范大学、安庆师范大学、农业农村部无锡淡水渔业中心、上海海洋大学等都有团队加入江豚研究的“大合唱”,并取得了各自的研究成果。

新世纪以来,媒体对长江江豚保护有了起来越多的关注,民间环保志愿者纷纷开始了各自的行动,或者干脆说,战斗。湖南日报岳阳分社社长徐亚平于2000年在《湖南日报》发表《长江,我为你忧虑》的通讯,开始为江豚保护而呼吁。2012年起,他在该报开设《拯救江豚——亚平手记》专栏,此专栏共发稿50余篇,产生了很大影响。

河北经济广播电台记者于江(海翁伯)从2002年开始写作《悲情国宝——白鱀豚生死全记录》一书,由华龄出版社出版。他还在博客“淇淇的天堂”上持续更新“长江江豚死亡全记录”,连续七年记录每一头非正常死亡长江江豚的详细信息,为媒体和公众大量关注引用。他的笔下,2012年长江流域非正常死亡长江江豚数量达到49头。

还有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湖南站站长张毛清、上海电视台记者张峥嵘等为代表的一批优秀记者,也发表了大量关注江豚死亡与保护江豚的新闻通讯作品。舆论的引导,让不少民间环保人士开始参与到长江江豚保护上来。

江西省“环保卫士”余会功,不仅是著名生态摄影家,更是身体力行的江豚保护人士。他拍摄的照片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刊物《信使》发表。他在鄱阳湖成立了江豚保护协会,不顾人生安危,制止了大量非法捕鱼、非常采砂、非法排污等犯罪行为。

正如湖南岳阳江豚保护协会会长徐亚平所说,保护江豚就是一场生死鏊战。余会功因长期在湖水中拍摄和保护行动,一只眼睛已经失明,另一只也临近失明边缘。徐亚平腹部曾受伤。各地的保护志愿者被犯罪分子打伤的人数不少。湖北的一批有识企业家发起创办了湖北省长江生态保护基金会。该组织在长江干流和鄱阳湖、洞庭湖发起组建各地“江豚巡护队”。他们募集资金,资助各地江豚巡护队发放工资,以及维持日常的巡护船只的燃油费。这项工作成绩显著,得到了农业农村部长江流域渔政监督管理办公室的高度重视,将其转化为一项各地政府的日常管理工作,有的地区将“江豚巡护员”工资纳入了财政预算,从此迎来了江豚保护工作的新阶段。

值得关注的是,各地这批护渔员、江豚巡护员,基本上都是“洗脚上岸”的传统渔民。政府一声令下,他们切割渔船,烧毁渔网,成为长江大保护的生力军,这巨大的反转,真的是不可思议。而在该片第四集末尾,据时任长江办主任马毅介绍,全长江流域的巡护员队伍已达到近三万人。

2019年,由曹文宣院士首先倡导“十年禁渔”,根据党中央、国务院的统一安排部署,以2020年1月1日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全面禁捕为目标,一场轰轰烈烈的退捕禁捕攻坚战开始长江流域各省市打响。2021年1月1号开始,长江干流,两个通江湖泊,和七条重要的支流,再加上长江口特别管控区,实现了全面禁渔。中央确定的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全面禁渔全面实施。这涉及11万条渔船,23万渔民全面退出渔业生产,是一项很艰巨的工程。

观看《留住长江的微笑》,或许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是一次娱乐之旅,而是一次灵魂的冲刷与震撼。我们看到了“长江有病,还病得不轻”。该片用真实的影像资料,呈现了改革开放以来长江上大量的非法捕捞、非法采砂、非法排污等纪录,看到了大量江豚死亡的情景,看到了长江大保护中,诸如政府领导、科学家、渔政管理人员、生态志愿者、江豚巡护者、非政府组织等共同投身其中的英勇与奉献,甚至流血牺牲,谱写了一曲曲英雄壮歌。

该片也提炼出了“中国经验”。其中,“迁地保护”是一条重要经验,得到了国际上鲸类保护界的高度认可,成为一条国际经验。同时,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能集中力量办大事,也是重要经验之一。正如时任长江办主任马毅说:“只有共产党能把它办成。”

正如著名作家莫言所说:“文学作品永远不是唱赞歌的工具,讲真话是作家宝贵的素质 。”该片让我们感受到真实的力量,感受到作品沉甸甸的厚重感,同时也感受到中央倡导“长江大保护”的紧迫感和责任感。这部作品是一部时代颂歌,但绝对不是一部轻浅低吟的点赞片,它有自己的力度、棱角、锋芒、强度。

三、“小马拉大车”,成就佳作

笔者跟这部纪录片的总策划、总导演、总撰稿羊角岩相识多年。他早年因诗集《鄂西倒影》获得湖北文学奖而走上文坛,后来也曾涉足小说、188体育官方ios、报告文学、影视、戏剧等多个领域,他这次跨界,幅度不算小。他之前从未触碰过纪录片,竟一出手就是一个大题材、大制作,实在是不容易。更有趣的是,笔者在跟羊角岩聊天中得知,他之前甚至就不知道江豚为何物,更是根本没看到过江豚,只是近年在媒体上看到过类似新闻报道包括图片报道,就喜欢上了这种外表憨憨的水生动物,并着手谋划这部片子。

羊角岩强调自己是“小马拉大车”。他在宜昌市文化部门工作,而江豚生存的区域,范围不可谓不广,长江干流上的宜昌、荆州、武汉、安庆、铜陵、南京、镇江等地,直到江苏启东入海口,上海江段,都发现江豚出没,再有鄱阳湖、洞庭湖两大湖泊,被称为江豚们“最后的避难所”。而这些地方对于羊角岩来说,都是陌生的“外地”。要走出宜昌,甚至湖北,到这些大地方去采访、拍摄,会遇到多少困难,可想而知。

羊角岩算是一位基层作家、编剧,而并不是中央、省级电视台的影视工作者,也不是知名影视公司的成员,他没有立项、经费保障的条件,在他决心启动这个项目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拍摄这么大体量的作品,其工作经费往往得按百万计,这要是换了一般人,想也不敢想的,但是羊角岩看准了的事,敢想想干,百折不挠,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羊角岩之前也没有触摸过摄像机,同样也不会飞无人机,后期制作也纯属小白,这要制作一部大型纪录片,可想而知多么困难。在他声称要做大型纪录片时,不知遭遇了多少怀疑的目光。但他还是幸运的,一路走来的路上,遇到了包括潘旺雄、付章良、余音、钱正义、梅春莲、何广文、尹建平、李国勇等在内的一批志同道合者,他们抱团取暖,相互鼓励,后来更是得到了农业农村部长江办、中国长江电力股份公司、中科院水生所、中国野保协会、中国野保协会水野分会、湖北生态保护基金会、三峡宜昌融媒体中心、三峡电子音像出版社,以及他的工作单位宜昌市文化和旅游局、宜昌市艺术研究所的大力支持,做了一件大事。

2021年10月开机后,正是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而羊角岩率领主创团队,采访完从长江上游宜宾市到下游上海的广阔区域,历时两年多,面对无数的困难,羊角岩自信地说,他也不是啥也没有,起码从事文学和戏剧创作近四十年,他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经验,有些经验甚至是在不断失败中才能摸索到的。对于题材的把握、作品的结构、叙述的节奏、细节的刻画、语言精准而艺术的表达,他都有着自己独到的思考和风格。这也是他在克服了众多无法想象的困难之后,最终能够抵达成功的一种理由。最后,他微笑着告诉笔者,这部作品能顺利播出,还得真诚湖北卫视总编秦舒先生慧眼识珠。秦舒先生和他的团队的热心推送,正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又一次印证。

(作者系中国作协网络文学中心研究员、文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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