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垒生:历史的另一种猜测
少年时期,在历史课本上第一次读到了张骞的事迹。很平淡的寥寥数语,说了张骞通西域的事情。那时还没有什么概念,甚至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对他评价如此之高。因为张骞不像同时代的卫青、霍去病那样有着傲人的战功,持节不屈也没有苏武那么久。直到很多年后我去新疆,面对着祖国西北边疆这片一望无际的广袤土地,才算真正理解了古人对博望侯的崇敬。在他那个年代,义无反顾去探索如此广大,又完全陌生的地域,那是需要何等的勇气与热血。正是这样的勇气和热血,在中国人的血脉中代代传承,直到今天也不曾熄灭。
司马迁的《史记》对张骞的记载其实并不多,《汉书》中虽然多一些,但还是很简略。不过后来有不少传说都被归到了张骞头上。比如附浮槎至河源的传说,本出自西晋张华的《博物志》,后来刘义庆的《集林》中也有记载,应该是同一个传说的不同流传版本,但这两个传说的主角并不是张骞。不过到了六朝时期,登上贯月槎抵达黄河之源,向天孙求取支机石的主角就成了少年博望侯了。这就是后来胡适所说的“箭垛式的人物”,在一代代的传说中,人们总是添油加醋,将各种传说都归到一个心目中的英雄身上。同时贯月槎的传说一直流传到了唐代,五代王贞范的《洞天集》中记载了贯月槎的最后一次出现,很能引人遐想。
这些神奇的传说往往被古人归为超自然的产物,如果用现代的眼光去看,未必不能得出另一个结论。邓拓的《燕山夜话》中有一篇《宇宙航行的最古传说》就引用了这些记载,认为“这是真正最古的关于宇宙航行的传说”,20世纪80年代,在很多猎奇杂志的文章中都引用了这篇。儿时读着,就想着能不能把它写成一个科幻故事。但若是直接写,又难以自圆其说。张骞和严遵有近百年的时间差,而且张骞的行迹太过广阔,不是一个短故事能容纳得下的。经过斟酌,我最后才决定,以扬雄作为一个穿针引线的人物来贯穿整个故事。
扬雄也是一个颇具传奇性的人物。他是严遵的弟子,和王莽有着极好的私交,想超然物外的同时又卷入政治漩涡。而王莽这个极具争议性的人物,用现代的视角来看,他除了有政治野心以外,同时也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曾招募奇才异能之士,有人自称会飞,《汉书》中记载那人“取大鸟翮为两翼,头与身皆著毛,通引环纽”,很可能是个滑翔翼,并且成功飞行了数百步。这些极具科幻色彩的历史记载一样是创作的绝好素材,而写作时,我尽量与正史记载对照起来,在历史的框架中展开想象,也许更有一种别开生面的趣味。
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古人究竟看到过什么,经历过什么,永远都已不得而知。然而不论哪个年代,祖先们对知识的渴望,对未知的探索,都传递给了我们,而这正是我们在一直往前走,同时子孙们能比我们走得更远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