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正：与鹿有约 逐鹿田园
程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33期高研班学员，获评兵团有突出贡献优秀专家、兵团首批宣传文化系统领军人物，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188体育官方ios学会会员，新疆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兵团作协理事、乌鲁木齐作协理事。从事文学创作30余年，作品散见《人民日报》《文艺报》《北京文学》《西部》《绿洲》《伊犁河》等报刊，出版专著《薰衣草传奇》《我用自己的方式爱新疆》《盛开在时光深处的花朵》等多部。其中，纪实文学《薰衣草传奇》获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第五届优秀科普图书银奖，报告文学集《石榴花开》获得2023年度自治区文艺扶持项目，报告文学《一个湘妹子的新疆传奇》获得2025年度自治区文艺扶持项目，188体育官方ios集《盛开在时光深处的花朵》荣获第十届兵团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
远处银装素裹的天山山脉连绵起伏，银色的雪峰高高耸立，墨色的云杉林如一条水墨披肩轻覆在雪峰之颈。蓝天高远，白云悠悠，冰雪覆盖的大地更显辽阔无垠。这是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南山的冬景片段。
位于南山脚下的兵团第十二师西山农牧场逐鹿田园庄园呈现出一派祥和：午后的大鹿圈中，一群成年鹿正在散步。威严的鹿王独自在阳光最充裕的地方享受着暖阳的轻抚；几头刚成年的梅花鹿调皮地追逐着，四蹄飞奔溅起点点雪沫。三个小鹿圈中，几头一岁左右的小鹿正在打闹嬉戏，温暖的阳光洒在它们身上，棕色皮毛闪烁着油亮的光泽；羊正正忙着给鹿们准备饲料和水，不时抬头望望圈中的梅花鹿，一脸的幸福。
羊正与小梅花鹿玩耍。 程煜 摄
我认识逐鹿田园庄园主羊正有几年了，之前也采访过他。2025年新年伊始，我再次来到逐鹿田园庄园采访羊正。握住他的大手的那一刻，我对他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因为那只手上厚厚的老茧硌着我的手，也硌着我的心。
结缘新疆 扎根新疆
逐鹿田园庄园四周全是整齐的木栅栏，朝东的正大门亦由高大的枯木搭建而成，上书“逐鹿田园”几个大字，古朴而不失田园气息。庄园的南面是最大的成年鹿圈，中间有三个小鹿圈，西面和北面分布着牛圈、驴圈、马圈、鹅圈、鸵鸟圈、孔雀圈等。庄园正中间一栋砖房是羊正和妻子的住所，屋后一栋房有卧室、厨房、卫生间、棋牌室等，可供朋友、粉丝们休闲度假居住。
出生于1966年的羊正虽已年近六十，但看上去精神矍铄。
羊正的老家在四川绵阳三台县的一个小山村里，家中兄弟姐妹多，生活拮据。今年已是88岁的父亲过去一直在部队，曾参加过珍宝岛战役，还立过战功。由于父亲长年不在家，当时的家中事务都由母亲一人操劳。
羊正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因为深知父母不易，他从小学习就很努力，而且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他一心想考上大学，通过知识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1987年，羊正考上了湖南长沙农业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当他兴冲冲地把大红的录取通知书拿到母亲眼前时，母亲却愁云满面地对他说：“如果你读了大学，正在上初中、高中的弟弟妹妹就读不了书。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是当大哥的，要好好考虑一下。”
一边是向往许久的大学生活，一边是四个弟妹的未来。那段时间，那张大红的录取通知书就像一块巨石压在羊正的心头上，让他喘不上气来，甚至彻夜难眠。
那段时间是羊正最煎熬的时光。每天天不亮，羊正就起床到地里干活，翻红薯藤，一直干到日上三竿还不回家。毒辣的日头像无数个小刀割在他皮肤上，汗水在他的衬衣留下灰白色的盐渍。他拼命地干活，想用超体力的劳动来麻痹自己的头脑。
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羊正因过度劳累和饥饿晕倒在地里。母亲见他久不回家吃饭，就赶紧让他的弟弟过来看看。弟弟来到地里才发现不省人事的羊正。弟弟立即将他背回家。母亲抚摸着大儿子黑瘦的脸庞心疼得流下眼泪。可刚醒过来的羊正第一句话就是：“妈，您放心！儿子就是不上大学也都能干出个样子来。”
秋季开学前，羊正花7元钱坐火车一个人悄悄来到湖南长沙农业大学的校门口。望着学校高大的校门，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羊正，你也算来到大学了，今后的路就要靠自己去闯了。”他撕掉了手中的大红录取通知书，擦干眼中涌出的泪水，毅然踏上了回家的路。
深信艺多不压身的羊正开始学习修汽车。学成之后，他在老家开了一家汽修厂。由于他能说会道，又能吃苦，生意很快做了起来。
1998年，乘着西部大开发的东风，羊正怀揣着技术和梦想来到新疆乌鲁木齐闯荡，在仓房沟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厂。他连修车带卖汽车配件，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很快，他的汽修厂扩大到三个，一年收入20多万元。同时，羊正还承包了四条乌鲁木齐市的公交线路，投入了四辆中巴搞起了公交运营，收入颇为可观。
在羊正的扶持下，弟弟妹妹们也都陆续成了家，事业也都做得风生水起。
“没能上成大学，你心里不埋怨母亲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妈是个有智慧的农民，当过老师，教过高小，知道教育的重要性。但当时我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妹妹也要上学。如果家里供我读大学，那弟妹们的学业就会受到影响。我妈那也是没办法的决定，我不怨她。”羊正答道。
“我最小的弟弟在部队当兵多年，现在是七级士官（士官中最高级别）。他学的专业是汽车消防云梯技术，经常被邀请到各处讲课，遇到重大事件，也会被请去现场做指导。二弟注册成立了一家建筑公司，今年的工程合同已经签了1700多万元了。两个妹妹也都已经成家立业，日子过得都不错。”
羊正读书时性格活泼，组织能力强，经常组织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在学校也算是个知名人物。近几年，随着新疆旅游业的日渐兴盛，羊正的不少同学、朋友到新疆来游玩，见到羊正这么辛苦地搞养殖，忍不住戏言他：“以前你是嘴子军师（卖嘴皮子），没想到现在成了行动派，这么能干！”“你啥时候都是师傅，给娃娃们做表率，踏实做事。”
“再难，要过上好日子，但一定要走正道！”羊正语气坚定地说。
2006年，羊正作为招商引资客商来到西山农牧场，在烽火台小镇东面的一片戈壁滩上建设养殖场。之后的几年，羊正一边养猪一边建设圈舍。总面积30亩地的养殖场，规划建设了3座圈舍，每个圈舍都配备了自动喂料、饮水系统和养猪产床、保育篮、仔配床等配套设施。同时，为了方便工人管理，每座圈舍都配了110至180平方米的住房，卧室、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养殖场工房总计5000多平方米。
到2014年，西山养殖小区进入生产高峰期，年出栏肥猪达到1.8万头，年产值达3000余万元，在乌鲁木齐算是较有规模的养殖场。羊正是养殖小区的养殖大户，当时他的养殖场年出栏生猪达两三千头，收入十分可观。
羊正的养殖场有三个圈舍，虽然相隔不远，但都在不同方向。羊正每天至少要把三个圈舍转一遍，做到心中有数。他手机上的运动步数一般都在4万多步。看到圈舍里生机勃勃的猪仔们，羊正再累心里也高兴。
羊正所在的养殖小区一共有15户养殖户，每户都投入上百万元建设养殖场，而羊正的三个圈舍一共投入600多万元。就在羊正兴致勃勃地想在养猪业上大展拳脚时，一个晴天霹雳将他美梦打入深渊。
2016年6月26日，羊正所在的养殖场片区被划为水源地，不让养猪。这个消息让大家欲哭无泪。羊正知道，水源地关系国计民生，必须无条件搬迁。难过归难过，日子还得过。当年秋天，羊正按照上级的要求立即清圈，一共赔了70多万元，仅饲料款就欠40多万元。
结缘鹿业 与鹿有约
聊起与梅花鹿的缘分，羊正回忆道：“2010年，我老婆做了子宫肌瘤手术，出现大出血，导致严重贫血。一位老中医对我说，一定要给你媳妇买真正的鹿茸、鹿血来补血，治疗贫血。当年7月我就到东北买回了鹿茸。老婆吃了后，第二年复查效果很好。从那之后，我就知道鹿茸是个好东西。”
2016年9月，羊正按照上级要求关闭自家的养殖场，偌大的曾经热闹一时的养殖场成了一座座空圈，羊正心里难过极了。清理完圈舍，打发完最后一个要账的人，他终于能够坐在下来和妻子唠唠家常了。他内疚地对妻子说：“你跟我结婚这么多年，一直忙忙碌碌，从没享受过生活。这次圈舍彻底空了，我带你出去好好转转。”
握着手里最后的5万元贷款，羊正带着妻子一起去内地旅游散心，其实也是在寻找新的商机。特别是在东北的养鹿场和内地很多农文旅结合的景点转了之后，他和妻子眼界开阔了，思路更清晰了。
妻子说，我们也回家把自家的养殖场好好规划一下，发展绿色、低碳、有机的养鹿业和生态有机食品产业。这话说到了羊正的心坎上，于是两人打道回府，回家开始谋划鹿产业的发展。
西山农牧场当时因为水源不足，很多树都枯死了。一排排干枯的树木矗立在道路旁有碍观瞻。在得到相关部门的许可后，羊正和妻子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砍死树。两年时间，他们清理拉回了一百多车枯树和干树枝
他们将干树枝截成长短一致的木杆，再用木杆做成栅栏把鹿场整个围了一圈。清一色的原木栅栏，为鹿场增添了一种粗犷、质朴的原生态风格。
2017年，有3位朋友看好养殖梅花鹿的良好前景，也看好羊正认真负责、吃苦耐劳的品质，他们邀请羊正一起合作，租用附近闲置的狩猎场发展梅花鹿养殖业。羊正因为有养殖经验，主要负责管理鹿场。他每天早出晚归，悉心照料梅花鹿。
一份付出，一份回报。到2018年，鹿场的梅花鹿发展到40多头。但是因为合伙人意见不统一，最后大家分道扬镳。羊正和其中两位合伙人退出，所有资产交给另一位合伙人经营。
养殖业有句行话：家财万贯，带毛的出气的不算。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养殖业风险较大。到了2019年底，狩猎场鹿场只剩下6头鹿。这位合伙人伤心至极，也彻底不干了。
虽然在梅花鹿养殖上经历了这么多坎坷，但妻子身体的明显好转让羊正见证了鹿产品的良好功效，他决心利用自家原有的养殖场好好干一番事业。
2019年11月，羊正接过鹿场剩余的6头梅花鹿，与一位投资商合伙，一次性投入165万元从东北买回100多头鹿，准备大干一场。可没过俩月，2020年春节便遇到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
羊正母亲的生日在三月，这些年无论再忙再累，每年春节后，羊正都会回四川老家看望年迈的父母。
2020年春节前，羊正照常回四川老家看望父母，之后又到东北学习鹿行业管理知识，并雇了一个人代管鹿场。新冠疫情暴发时，羊正在东北被封了40天，回到西山农牧场又被隔离了40天。这期间鹿场就死了20多头小鹿。听说这个消息后，被隔离在方仓里的羊正心急如焚、欲哭无泪。
当年7月，新冠疫情再次爆发，这场疫情长达两个多月。羊正的鹿场因为疫情影响只能勉强维持。
漫长而凶猛的疫情让养殖业面临的巨大风险，投资商的信心被摧毁了。当年10月，熬到第二场疫情结束，投资商撤资离去。此时的羊正负债累累，只好硬着头皮与投资商商量，给他五年时间还债，也就是到2026年底退还投资商165万元的全部投资。
一连串的打击，虽然给羊正的鹿产业带来一系列的困难，但他坚信，总有一天会云开雾散，迎来鹿产业灿烂的明天。
聊起这几年养殖梅花鹿遇到的难忘的事，羊正娓娓道来。
“那年的十一国庆节，也是中秋节，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就在这天，单独养在一个圈里的43头梅花鹿挣开圈门，跑了出去。
发现鹿群走失后，我给亲朋好友们打电话让他们帮忙找。社区领导听说后也动员群众一起帮忙找。当时大约有几十号人开着车四处找。可是梅花鹿胆小认生，越跑越远。情急之下，我给东北卖鹿的主家打电话寻求帮助，主家说你赶紧把所有人都撤了，你一个人去找就行。
后来我发现鹿群跑到距离我家西面十多公里外的戈壁滩上，于是在那里修了一栋28米长、6米宽的临时鹿圈。白天我在戈壁滩上转着找鹿，晚上就住在面包车里，饿了就泡碗方便面吃。
一天，我发现几头鹿在一起觅食，就拉着平常喂料的拉拉车靠近它们。我一边走，一边用铁锨敲车，一边撒玉米料。鹿群都非常熟悉这个声音，就像军队听到军号声集合一样。几天后这几头鹿进入临时圈里，然后我再推着拉拉车去找其他失散的梅花鹿。这样过了十天，最终把所有失散的鹿都收到了临时圈里。
在临时圈里喂了四五天后，我开始赶着鹿群回家，一边推着拉拉车用铁锨敲车一边撒玉米，最多时一天只能引着鹿群走9公里。离家越来越近，我也放心了。
那些日子我实在太困了，晚上睡觉睡得有些沉。第二天一睁眼，鹿群没了。我赶紧给老婆打电话，老婆说有朋友说鹿群到桃园了。我的心才放了下来。桃园离我家不远，鹿群回家的方向没错就好。
梅花鹿的视力不行，但听觉嗅觉特别灵敏。由于那几天在戈壁滩上没喝上水，鹿群渴了，就跑到桃园附近的水滩上来喝水了。看着它们喝完水在林带里休息、反刍，我陪着它们。直到下午五点钟，该是鹿群进食的时间了，我又按照老办法引导它们回家了。”
从这件事情之后，羊正和爱人喂养梅花鹿更加仔细小心了，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文旅结合 多种经营
多种经营才能让鹿场拥有更好的发展前景。在参观了内地多家养鹿场的运营模式后，羊正结合鹿场靠近首府乌鲁木齐的地缘优势，大力发展“绿色养殖＋文旅”的多种经营模式。
羊正告诉我：“梅花鹿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神兽，代表着吉祥如意、长寿健康和富裕等，很受人们的喜爱。西山农牧场位于南山脚下，毗邻乌鲁木齐，有良好的地缘优势和区位优势。节假日都有游客来鹿场玩，经常有一家四五口前来的。我们对60岁以上老人和10岁以下小孩不收费，其余游客每人只收草料费10元。”
为了扩大经营渠道，羊正的鹿场开辟了认养梅花鹿的模式，认养一头一年生的梅花鹿5万元，终身所有权都是认养人的，认养期长达20年。认养人每年只需向鹿场交生活费6000元（即饲料费），而鹿场承担认养鹿的一切饲养工作。认养人可以随时来鹿场与自己的梅花鹿嬉戏玩耍，并且所认养的鹿生产的鹿茸、鹿血及其他所有鹿产品都归认养人所有。
一位老顾客因需要长期服用鹿产品，就在鹿场认养了一头梅花鹿。羊正每年都会将生产的鹿茸、鹿血全部寄给这位顾客，收到顾客好评。
聊到认养鹿的效益，羊正给我算起账来。一头小梅花鹿两年后开始产鹿茸，三岁半进入产茸高峰期，直到十七八岁时降低。梅花鹿的头茬鹿茸叫“毛桃茸”，也被称作“黄金条”，是因为它的产量很低，一般在一二百克，特别值钱。
产鹿茸叫“锯”，第一次叫“一锯”，三锯时可达一公斤半左右，四锯时达两公斤左右，之后会一直持续这个产量，直到十七八岁时降低。
羊正告诉我，新鲜鹿茸市价10元一克，网上卖五六元一克，两公斤就是一万多元。认养一头梅花鹿，仅鹿茸一项一年可收入一万多元。除此之外，锯鹿茸时产生的鹿血也是名贵中药材，价格不菲。
梅花鹿是很干净的动物，虽然羊正的大鹿圈里饲养了几十头鹿，但没有一点儿臭味。我跟着羊正到一个小鹿圈里跟两头小鹿玩，小鹿很快熟悉了我，往我身上贴，一点异味也没有。
梅花鹿有着很强的再生功能。说起这点，羊正告诉我一件事。2024年4月，一头7岁的梅花鹿在圈里奔跑跳跃，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后腿挂在了圈中的一棵树上，右后腿从膝盖往下皮肉全扯掉了，还有一根筋也断了，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羊正知道梅花鹿的自愈能力强，也就没给它打针吃药，40多天后，这头鹿的皮毛都长好了，只是走路有点瘸。
羊正的鹿场面积较大，除了规划了成年鹿圈和几个小鹿圈，他还在鹿圈西面、北面设置了多个圈舍，养殖了1匹马、5头牛、6头白毛驴、4只鸵鸟、5只孔雀、7只藏香猪、20多只兔子，以及几十只鹅、鸭、火鸡、鸽子等动物和禽类，供孩子们嬉戏。
他和妻子将空闲地方整理出来，种上果树和花草。他的果园里有400棵苹果树、20多株桃树，还有杏树、梨树、树莓等。菜园里有黄瓜、西红柿、辣子等有机蔬菜。春夏季节，处处生机盎然。
他们还在鹿场中间空地上搭建了一长排凉棚，并配置了休闲桌椅、烧烤工具、麻将机等。游客玩完之后可以到菜园自己现摘蔬菜，在休闲区里自己做饭、烧烤，在这里享受田园生活。
羊正在果园里每年订单式养殖上千只果园鸡。果园鸡完全采取散养模式，养殖时间不少于6个月，每年中秋节前上市，每只鸡大约在3.5公斤，200元一只，收益可观。乌鲁木齐市一位火锅店老板每年都会在羊正这里订300只果园鸡，用来吊高汤用。乌鲁木齐市六道湾的一位牙科医生，每年在羊正这里订50只果园鸡，已经连续订了5年。
羊正这里的鸡全部采用手工拔毛。手工拔毛不伤鸡肉，而且能保持鸡肉筋道的口感。但手工拔毛费时费力，一般养殖户都不愿干，这可苦了羊正的妻子。
随着官方媒体和自媒体宣传，羊正的逐鹿田园庄园名气越来越大，每年接待游客数万人，2023年最多时达到30万人。这几年，羊正对游客都实行免费参观。有的孩子来到鹿场后，玩一天都不想回家。
有人说羊正：“你让游客免费参观，还给游客科普梅花鹿知识，你费这么大劲图啥？”羊正回答：“看到老人和孩子们在这里享受天伦之乐，我也非常有成就感。因为我也有老的那一天。”
追寻正道 逐鹿田园
夏季，羊正每天早上6点准时起来喂鹿，冬季早上9点起来喂鹿，两个小时把大小鹿全部喂完，他才吃早饭。吃完饭，他或接待来的游客，或整理果园、菜园。夏天中午，他要给大小鹿们加两三次水，冬天加一次水。到了下午5点，羊正又开始忙着给大小鹿们喂料了。
忙碌中一天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不知不觉，羊正与梅花鹿打交道也近十年了。
“一天到晚这么忙碌，这种周而复始的生活你能受得了吗？”我问羊正。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再难也要坚持到底！”羊正笑着答道。
下午5点多钟，我跟随羊正一起喂养梅花鹿。成年鹿圈旁边的饲料室里堆满了玉米等饲料。饲料堆旁放着一些打开袋子的中成药，有白头翁散、麻杏石甘散、板蓝根颗粒等中成药。我笑道：“这不是我们常吃的中药嘛？”
“是啊，现在人们的健康意识越来越强了。鹿产品本来就是补品，是为人们保健身体、提高免疫力的，如果用抗生素，那就违背了养鹿和吃鹿产品的本意。这么多年，我从不给鹿用抗生素。再说，搞养殖做假，它们就会死，受损失的还是你自己。”羊正爽朗地笑答道。
“也有不少游客买鹿茸总是一个劲地砍价，他们不知道行情。我一直在学习研究鹿产业知识，在鹿茸的功效上，梅花鹿的最好，其次是马鹿。白鹿、赤鹿的功效和作用根本没法跟梅花鹿比。很多商家从新西兰进口赤鹿茸，一公斤才700元，翻手就当作梅花鹿茸来卖，既扰乱了市场，又坑害了消费者。”说到痛处，羊正的声调低沉下来。
我注意到沙发边几上放着一本《中国养鹿与羊疾病防治》，厚厚的大开本书页已经被翻得很旧了，有的地方卷起了边。
“鹿茸为什么是名贵中药材，是因为它里面含有多种氨基酸，是人体合成不了的，但又对人体有非常好的营养作用。有的黑心加工商，把干鹿茸用50℃的水煮5分钟，再用60℃水煮5至7分钟，再用70℃的水煮10分钟，五道水煮之后，再把鹿茸烘干切片，这样处理过的鹿茸里面鹿茸精和鹿茸血已经丧失得太多，就是买回去吃了，功效也大大降低，但消费者不知道啊。”
这就是羊正从不卖干鹿茸的原因，要卖就卖新鲜的梅花鹿茸。
“我的产品从不卖给批发商，生怕他们欺骗老百姓。在这方面我是吃过亏的。”羊正向我讲起了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乌鲁木齐一个做微商的小伙子听说了羊正的梅花鹿养殖场，曾前来洽谈宣传代销事宜。来的时候开了一辆破旧的小车，带了一个姑娘，说要给羊正的鹿场在网上做宣传。小伙子也的确拍了几个短视频，在微信和网络平台上播放，同时批发了一些新鲜鹿茸回去在网上卖。
最初，小伙子一天可以卖个二三十克鹿茸，第十天卖到七八百克，再往后卖到一公斤、两公斤……直到羊正不让他干时，他已经一天可以卖6公斤，但只有羊正知道，小伙子总共在他这里才进了1公斤梅花鹿茸。
两个月后，小伙子再次来到羊正的鹿场，旧车换成了一辆三十多万的新车，带了两个姑娘来拍视频，说是要把羊正的鹿场宣传包下来。姑娘们手里拿着瓶装的鹿血，抱着小梅花鹿亲昵地这样拍那样拍，可这瓶鹿血并不是羊正鹿场的。
羊正这才明白过来了，小伙子带着姑娘们到自己的鹿场拍视频搞直播，是挂羊头卖狗肉，误导消费者。
在羊正的一再追问下，小伙子告诉他自己卖的就是从新西兰进口赤鹿茸，一公斤700元，当作梅花鹿茸来卖。这对于一向注重信誉的羊正来说是无法容忍的，他一气之下把小伙子赶了出去，坚决不让小伙子再代理自己的鹿产品。
羊正也想开发梅花鹿产业的下游产品，但他自己又没有时间和精力，于是找了一家生产商合作，让他们代加工生产鹿心丸。“我给他们一个鹿心脏，让他们只加工13袋鹿心丸。可最后加工商加工了33袋鹿心丸，我收到的还是13袋，加工商自己落了20袋。”加工商的这一举动把羊正吓着了，这样的鹿心丸其功效和作用可想而知。
吃一堑长一智，从此，羊正不再让其他人代理自己的鹿产品，也再没找加工商代加工鹿产品。反正鹿场主要以养殖梅花鹿为主，鹿产品产量也不大，仅有的一些鹿产品早早就被老顾客预订了，倒是不愁卖。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铺盖在大地上，望着鹿圈里忙忙碌碌的羊正，我感慨万千：“风风雨雨这些年，你从事养殖业真的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这些年苦着累着也收获着。看着弟弟妹妹们都越来越好，看着鹿场发展得越来越好，看着游客们来鹿场度过开心的一天，我觉得自己付出是值得的。”羊正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笑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