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有孤心向明月
小说首先要有一个故事——有时要有很多故事,这点波兰女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已经实践得很好。可以说,故事是一篇小说的基础,也是因了它的存在,阅读者才能在阅读中抽丝剥茧,最终抵达作家想要阐明的意义。尽管在普鲁斯特那里,故事被分解,但其借助于时间进行了重新建构;福克纳小说主题的展开尽管打乱了整个的编年顺序,但他在小说形式和艺术技巧上的探索以及在小说中不断重新挖掘、被揭示的又被重新淹没的方式也已获得世人认可,且他坚持的依然是“故事造成其风格”。
小说故事无疑始于人物,《雨必将落下》亦是如此:余老爹、许氏、春娃、余爱根、多福、养蜂人、“祸害”一家,他们在豫东平原或是度过了漫长一生,或是短短几年,但皆是我生命所经历的一部分,尽管我在小说里虚化了他们的姓名,但他们的日常生活和人生遭际却始终伴随着我。十多年来,每每从父母口中听到他们的生活之难或是死亡讯息,他们的形象都会倏然浮现眼前……如果说这是生活的来源,而我从豫东平原和他们身上感受到的是辽阔与温暖。尽管他们是最为普通的人民,但我坚信写下他们,就是写下了最具当下代表性的乡土故事,因为他们的生活是热气腾腾的、鲜活的,是我所见和所感知到的美好所在。当然,我最想写下的,还是豫东平原上父辈一代人的小小奋斗史(以“余老爹”为代表),想要写出时下美好生活中以“余老爹”为代表的人物身上的不变良善与那些易被人们忽略的温情。这似乎也恰应和了美国作家弗兰纳里·奥康纳的一种说法,即“小说的世界全是切实的东西”,也深知那“切实的东西”是需要被重新创造的部分。在写作《雨必将落下》时,我会反复想起这句话,并不断记起她的那篇广为人知的小说《善良的乡下人》,想到小说里那个安着条假腿的高大金发女孩乔伊。
我相信每一个用心的小说写作者,都必须要“关心每个人存在的肌理”“关心真正构成人类困境的那些确确实实的生活细节”……也只有这样,写作者才能使其作品里的故事和人物在“故我”与“今我”里有着不一样的风貌,那些被重新创造的故事和人物也才能调动阅读者的感官,并使之看到人世的爱恨与悲欢……
最后想说的是,作为一个小说写作者,还应有一颗朝向明月的孤心,不迎合,不妥协,竭力在作品中展现自己的美学追求。
感谢《中篇小说选刊》让更多读者朋友读到《雨必将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