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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民族文学》《大家》: 文学中的女性流动意识与动态同盟
来源:文艺报 | 王樱子   2025年04月14日11:27

近年来,无论是文学写作、文化研究还是社会舆论场域,女性经验都受到广泛关注。在文学中,自我意识、性别差异、亲密关系等问题都有着高度凝练化和审美化的体现。《初步举证》《还有明天》《想飞的女孩》《好东西》等电影,也让越来越多的“她声音”被更多人聆听。在《西湖》《大家》《民族文学》等文学刊物的近期新作中,一系列颇具代表性的篇目既能反映历史中女性意识的一脉相承,亦能呈现当下女性生存境况的微妙变迁。

女性意识的流动有时以对外部世界的观察为契机,而展开自我反思。《西湖》2025第1期中姚十一的《叮叮当当》就以生育主题展现了这种流动。女主角阿芝在去医院取节育环的过程中遇见了与自己母亲同名、同来取环的中年妇人金德善,在交流中,阿芝回顾了自己与母亲的故事、女人与生育的羁绊。而《西湖》2025第2期中顾文艳的《BC.AD.》所呈现的反思则更为复杂幽微。女主角有看似幸福的家庭:英俊有为的丈夫江辰皓,漂亮可爱的女儿雪豹。某天,一个看似疯狂的女人尹欣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声称自己爱她的女儿、爱她的丈夫,并提议要和女主角“一起照顾雪豹”。在了解真相、经历种种复杂情绪后,再次遇见尹欣的女主角,竟然感到自己被看见、被理解,以致对和她的重逢如此盼望。《西湖》两期的新锐力作可谓形成了巧妙的呼应与对话,以“陌生人的介入”打开了女性意识涌动的闸门。发表于《民族文学》2025第1期的《在奥德地区图书馆》,以“邮票”作为叙事的钥匙,打开了主人公对于父母爱情故事的探索,描绘了女性的独特精神体验与哲思上的留白意蕴。酒二七的《稻墟》(《西湖》2025第1期)通过农村女孩王前的坎坷经历,揭示了社会对于女性的职业偏见现象。同时,这种“女性意识”的流动并不只发生在女性个体身上。《民族文学》第1期中,郭乔的《梅花珰》展现了男性话语中的女性想象。由儿子吴大有转述的母亲的“历史”,有着“被重写”的可能性:作为一名文化水平不高的农村妇女,母亲所代表的女性形象所面临的困境往往是更为严酷痛苦的。她们没有优渥的物质条件、出色的表达能力,没有家庭奋力托举的个人发展平台,“自我意识的言说”对于她们似乎无从谈起,其处境是很难被看到、被听见的,甚至其形象也总是沉默的、低着头的。在他者叙述中的女性,有多少故事是真实发生的,又有多少细节是凝视、虚构和想象出来的,是文学作品留待我们思考的空间。

文学作品中“女性同盟”的动态性也值得关注。陈书缘的《岸》(《西湖》2025第1期)就描绘了一艘船长与全部船员均为女性的特殊船只,航海前众人寻找带有图书馆的目标岛屿,船在航行中陷入泥滩,几次遇险后完全偏离航线,眼看上岛无望,船员一片颓丧,在风暴中仅为生存而挣扎,最终被冲上了浅滩,却正是要寻找的岛屿所在地。故事带有强烈的女性同盟、寻找乌托邦、热爱智慧等隐喻。同时,这种女性同盟不仅会以一个公共集体而存在,有时会广泛发生于女性个体之间。在女性成长的过程中,有时会存在着一个“女性偶像”式的人物,这个人物基本都是明艳、勇敢、有主见的,心智上更为早熟,往往也更叛逆,在《民族文学》第2期中,和晓梅的《花楼》中的女孩拉姆金之于“我”就是这样的存在。拉姆金在原生家庭中没有受到过分压抑,她自由热烈地生长着,在外貌、体型、性格上的魅力可能就部分来源于家庭氛围的有爱与放松。《杀死一只天鹅》(《西湖》2025第1期)的女主人公小静和大她16岁的语文老师马宁是忘年挚友,马宁因为姐姐去世受到心理创伤,两人通过“杀死天鹅”的方式彼此交流、理解、治愈,二人最终对杀戮的放弃,也表现了女性在反思后所选择的“放过自己”。辽京的作品《直到太阳落山》(《大家》2025第1期)对于月季和冬冬这对姐妹之间的微妙情谊也有着细致的描写。冬冬对于更为聪明、冷静、早熟的月季有着仰慕和嫉妒,当她发现自己比月季更快学会游泳时,她感到“很高兴,又有点不可置信”,反映了冬冬内心面对和自己极为亲密但又比自己更优秀的女性时,不由自主产生的自卑、嫉妒、竞争等幽微情绪。这类“双生花”式女性情感链接是动态的,时间的流转、事件的发生让女性之间的友谊不断被锤炼,因而它是稳固和深刻的,既可以是把酒言欢的肆意洒脱,也兼备精神世界浓度极高的双向理解与共鸣,女性在这种曲折而深度的交流中共同成长。

横向比较最近的《西湖》《大家》《民族文学》等数本优质刊物可以看到,女性意识的流动在众多文学篇章被进行了更为深刻的书写,写作者、故事里的人、读者都在其间探索女性对自我、对外部世界、对亲密关系的认知与反思。这些文学作品中女性之间所构成的同盟,也往往是隐秘的、复杂的,过程漫长且富有动态性,最终却能历尽千帆,深入人心。

(作者系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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