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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下的魔术小天团》:苦难境遇中的无声反抗
来源:文艺报 | 陈 香   2025年04月14日12:09

留存记忆,反抗遗忘,勿让时光的白蚁啃噬一切,勿让历史的悲剧重演。这是作家们书写抗战题材文学作品最基本的动因。

新中国成立76年来,诸多抗战题材的优秀文学作品从不同视角回顾了这段历史,作家们以强烈的使命感、责任感,继承发扬了中国文学源远流长的现实主义传统,秉笔直书,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翻阅这些作品,时代性、历史感、悲壮感,扑面而来。应该说,进入新世纪以来,抗战题材文学作品在对历史的重塑中,不断超越原有的话语体系,通过多种叙事模式和多维的人物塑造,延展了历史叙事的话语空间,拓展了革命历史题材文学作品的叙事空间和审美意蕴。

新世纪以来的抗战题材儿童小说,对普通大众在战争中遭遇的不幸和苦难给予了特别关注,人文观照和人性发掘成为作品的主旨。

革命历史题材儿童小说的创作难度在于,其儿童性的本质要求,即文学性、历史性和儿童性“三性合一”的书写难度。《地底下的魔术小天团》是一部近期涌现、体现“儿童性”本质要求的优秀抗战题材儿童小说。

《地底下的魔术小天团》首次将目光投向上海沦陷时的流浪儿群体,并以他们的视角串联起上海沦陷区的抗战日常——“地底下”的较量与牺牲从未停止。时代风云虽然隐在孩子们的身后,但又时时将孩子们的生活裹挟其中。

作品选取了小切口叙事,将视角从战场上转出,以战争背景下的儿童生活叙事重写战争题材。在上海北火车站一带流浪的孤儿们,偶然结识了一位女魔术师,她教他们学海派魔术,给穷苦潦倒的孩子们带去了许多快乐。这位女魔术师其实是地下抗日组织的情报人员,只身潜往北火车站日军站长室获取一份重要情报时被发现受到追捕,危险关头,正在街头表演的流浪儿们以魔术帮她脱身。为了安全,孩子们被送往苏北抗日根据地,结束了流浪生活。

可见,《地底下的魔术小天团》回归儿童本位,回到战争环境下儿童更为普遍的生存和生活状态,呈现出战争环境下更广泛的社会生活和日常生活图景,展现了儿童在战争冲击下的生活际遇与精神成长。

当然,书写历史题材,尤其是展现更为宽广的日常生活图景的儿童小说,我们既要追溯历史的真实多样性和多重可能性,思考革命历史题材儿童小说的创作方法和延展更强生命力的可能;也要警惕,不能回避对历史真实的基本认知,任凭作者的主观意念与想象无节制的泛滥。因为,创作素材与创作者的经验、想象,只有构成真实历史逻辑、还原生活真实细节时,才能具备叙述的可靠性,才能让读者“相信”。

可喜的是,简平完全注意到历史真实与细节真实的重要性,并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复原历史的碎片。简平在“后记”中如是表述:“这部小说所叙述的时间是从1940年11月到1941年3月,为了呈现历史的真实感和厚重感,许多年里我扎进浩繁的史料的海洋中,进行细致的甄别和考证,我甚至对小说里写到的每个地点都一一做了多次踏勘。”抗战题材的创作需要调动文献史料的积累和对战争历史的想象,无疑,简平的调动和想象是成功而动人的。

同时,鉴于读者为儿童,作者需要拥有高超的故事讲述技巧和驾轻就熟的儿童文学叙事能力。作家首先展示的是他讲故事的能力。这部小说流畅精彩、节奏明快、悬念重生,故事讲得波澜起伏,有着极强的画面感和现场感。这种故事层面的丰富性,极大地满足了儿童的接受心理,有很强的感染力。

作品关于儿童文学的叙事伦理体现在,对战争残酷程度、对暴力和血腥的的叙事避让,包括对战争描写的去暴力化倾向,对血腥场面描写的克制。比如,书中写到流浪儿绍承的父亲、母亲的死亡,作为图书馆员,为了抢出哪怕一本古书,“绍承的爸爸冲进去了。连来找他的妈妈也冲进去了。火势越来越大,最后完全失控。随着几声巨响,五层楼的东方图书馆在烈火中轰然倒塌……”视角转移和他者视角的切入,回避了关于死亡场面的呈现。

将魔术作为故事主核,作者的创作意图是,“使得这部小说在沉重的历史背景下达到叙事的轻快和流畅,同时让我笔下的孩子在艰难的环境里还能被温暖、善意和乐观所呵护”。事实上,这也是该作品对童年精神的彰显。面对生活的不幸,儿童以游戏获得生活的勇气。这是在苦难境遇中的另一种无声的反抗。

儿童文学的“轻”,不是回避一切苦难与沉重,消解承受苦难的意义,恰恰相反,其背负苦难之重时展现出的乐观和勇气,是儿童文学所承载的童年精神之本。也就是说,无论战争的残酷如何汹涌而来,都不能杀死个体生命对“善”和“美”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坚守。这种信任和坚守,正是乐观和勇气之根本。这种童年精神,也是人类超越苦难的终极力量。

(作者系《中华读书报》总编助理,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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