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洲》2025年第5期|刘立云:遇见赛珍珠
出庐山宾馆,沿一条与溪流并行的大道独自慢跑。这是我的习惯,是我每天早晨必做的功课。自从八年前在杭州出差遇上心梗安了一个支架后,我就不需扬鞭自奋蹄,自觉投入这项运动,在家或出门在外从不耽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跑,电闪雷鸣风狂雨骤漫天飘雪也不例外。通常是五点半起床,六点钟开跑,七点半赶回来洗个澡吃早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像来到庐山的第一天,雨滴滴答答下个没完,我就在一道屋檐下跑完每天给自己规定的七千至八千步。
来到庐山,那么梦幻的早晨,那么漫山遍野碧绿的植物,清脆的鸟鸣,吸一口新鲜空气整个人轻盈得好像能飘起来,不出去跑一跑,简直暴殄天物。
听见水声我才知道我正跑着的这条大道与一条溪流并行,是一道可以称之为涧的流水,不是叮叮咚咚,而是窸窸窣窣,“溪水清澈见底石,岸边芦苇摇晚风”那种;与大道并行,就像一高一低两匹马隔着一定距离嘚嘚向前。溪流整修后的两岸已长出毛茸茸的青苔,显出岁月日深的痕迹。因为庐山是山顶上的世界,地势逶迤起伏,参差不齐的树木互不相让地往上长;尤其当地特有的冷杉,修长,挺拔,俊美,秀丽,一束束光那样射向天空;又像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士兵,相互默默地站那儿,挺胸抬头,目不斜视,拒绝任何比喻和攀附。山上最不缺的是雨水和云雾,清早空气湿漉漉的,白日树荫也压得很低,绿意浓得恨不能追着露珠往下滴。这使置身林间的人,哪怕走在宽阔的大道上,都有一种被充足的氧和随便抓一把都能攥出水来的湿润空气沉浸的感觉。溪水在深涧静静地流,长满青苔的两岸与大地齐平,我慢跑着的这条大道又略高于林地,让三者的构成高低错落,层次分明。我慢跑着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投向水声潺潺的溪流,一座半身塑像若隐若现地浮在视野里。当时我漫不经心,并没有感到树林里那座半身塑像是应该引起注意的景观。我自顾自慢条斯理地跑,若无其事地跑。那时天刚亮,晨雾缭绕的景区门可罗雀,除了偶尔驶过去一辆通勤车,便是孤零零穿着橘红色工作服的清洁工在默默清扫,再看不见第二个人。林间的雕像就这样被我忽略了,跑到身后去了。事后我想,我的这种疏忽,不是偶然的,可能出于我的选择性健忘。
记得有一年去绵山,那是春秋时期介子推割股救主而后抱木燔死那个地方。当我们沿着当年的晋人大声呼喊介子推的名字,一路循着他的踪迹顺着那条幽深的山谷往山顶上走,每走几步,就发现有一座用废弃的焦炭堆砌的雕塑。它们是什么或者像什么,全凭你发挥想象力去猜测。我必须说这些雕塑简单,粗糙。下得山来,有人告诉我们,绵山的这个景区是一个焦炭大王竞标开发的,用焦炭沿山沟堆筑这些所谓的雕塑,是他出资开发锦山景区的附加条件,说到底是一种财富宣示、一种土豪的蛮横和任性。十几年后,我没有及时关注我在庐山慢跑着那条大道上看见的那座林间塑像,跟我当年在绵山看到那些雕塑在记忆中曾留下久久不愿散去的阴影,恐怕难脱干系。
从大道折返的时候,随心所欲,我沿着溪边的石板路,向刚刚一晃而过的那座塑像走去。这时我想看看刚才错过的那座塑像究竟塑的是谁。走近了,看清了塑像的面孔和塑像下的文字,不禁大吃一惊:天啊,是赛珍珠!1938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一个她走过的文学道路与中国密切相关,与庐山密切相关的伟大女性。我心生侥幸,暗自想,刚刚我差点要错过大师,为自己一时的轻浮付出代价了。又不无得意地自我安慰:自2008年来庐山领《诗刊》的一个奖,十七年过去再次上山,让我在这个早晨与赛珍珠相遇,哪里是随心所欲,肯定是神仙指路!
我静下心注视黑颜色的铜质塑像,看见在“赛珍珠(1892—1973)”一行加粗仿宋字下面,镌刻着这样一段必须仔细辨认才能辨认出来的文字:“赛珍珠是著名的美国作家,她的童年是在庐山度过的。1922年夏,她在庐山创作完成了其一生中第一部作品《也说中国》;1938年以反映中国农民生活的小说《大地》获诺贝尔文学奖。她的父亲赛兆祥是庐山早期的传教士,其别墅至今保存完好……”
一座铜质塑像,几行简短文字,我知道隐藏着巨大的历史文化和生命密码。
丝毫不想隐瞒,我非常喜欢赛珍珠这个曾经被有意无意遮蔽的作家。是这样!她是一个美国传教士的女儿,在许多中国人眼里,她的文学成就伟大到同时获得普利策和诺贝尔文学奖,伟大到许多年后回到美国声名显赫地担任这个国家的作家协会主席。何况,当年她在中华民国那群诸如林语堂、梁实秋、郁达夫、钱锺书和徐志摩的作家和诗人中,曾经是个那么不起眼的小跟班;她笔底的世界和她的文字,曾经那样不受待见。但正是在这种颇具中国特色的傲慢和偏见中,这个看似懦弱实际上雄心勃勃的女子,却开始了她蚂蚁拉大车式的峥嵘写作。换句话说,在20世纪30年代,在中国作家并没有把她当一回事的时候,她特立独行,执意把目光投向中国历史和社会纵深,投向它漫长、顽固并持续了几千年的农耕社会。当然,她这样做是有理由的,她有观察和剖析这个国家的独特视角,她的写作抱负与这片大地的广博和深厚不谋而合。她是个美国人,有一双别样的眼睛,比谁都知道世界关注这片陌生又神秘的大地,历史需要接近它,洞察它,穿越它。她心有所愿也有资格来做这件事。因为她的父亲和母亲,她四个曾经灵肉相守的兄弟姐妹,过去几十年不仅一瓢饮一箪食地生活在这片大地,而且死在这片大地,埋在这片大地。她自己生下来才几个月,就被母亲抱在怀里漂洋过海,像种子一样播种进这片大地。然后,她在这片大地的城镇和乡村,跟中国的孩子一起摸爬滚打,一起在苦难中生根、发芽、成长。她是先学习汉语后学母语的。她后来回到自己的国家读大学和研究生,反倒像去留学,学成立即归来。在远比美国漫长的生存中,如同细雨润物,文火熬汤,中国人的习性、禀赋和思维方式,不可救药地深入到她的骨子里。从晚清到20世纪上半叶战争频繁的岁月,她目睹了中国社会太多的黑暗,太多的贫穷和苦难。特别是她嫁给身为传教士兼农学家的丈夫约翰·洛辛·布克,迁到安徽宿县典型的中国乡村后,接触了大量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农民,熟悉他们在灾荒、饥馑和社会动乱中的生不如死和向死而生的状态。她为他们悲惨而坚韧的命运感到震惊,为他们的人性光辉而喟叹并致以深沉的敬仰。她决心用自己的笔去为他们发声,为他们呼喊,为他们树碑立传。最重要的,是把他们介绍给世界。这种伟大的追求和历史使命感决定了她登高望远,心比天大,超越了一个异域作家惯常的搜古稽奇和狭隘的民族心理,逐渐走向纯粹和博大。
就是在这个意义上,我深深热爱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大地》。这部一听书名就能让人感到开阔、感到深邃、感到斩钉截铁的鸿篇巨制,讲述了清朝末年一个中国农民与他年迈的父亲相依为命,之后与勤劳善良的妻子苦难相守的故事。那个农民叫王龙,住在一间四处漏风的草房里,与在城里当佣人的阿兰结为夫妻。在娶阿兰回家的路上,他怜惜地塞给阿兰桃子吃,阿兰吐出的桃核被他小心地捡起来,回家后挖个坑种在自家的院子里。婚后日子,阿兰不再受人欺负,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两口子从此早出晚归,风雨无阻,苦心经营他们的小家。但连年的干旱让禾苗枯焦,把他们逼上了逃荒要饭的地步。原来天下遍地流民,各处的老百姓都过不下去了,终于爆发了辛亥革命和疯狂的抢劫风潮。意外的是,妻子阿兰竟在汹汹人群中拾得一袋钻石,王龙喜出望外,立刻带着阿兰返回故乡购田置地,建造房屋。有钱有粮有深宅大院了,王龙像所有梦想发迹农民一样,也变得不安分了,当着阿兰纳了一房小妾。但他的发家美梦迅速被一场蝗灾打破了。比拇指粗的蝗虫遮天蔽地,山呼海啸,眼看着一片片庄稼被覆盖,被吞噬。死去的人偶尔在落下的蝗虫堆里露出一只手、一只脚来。妻子阿兰在贫病交加中死去,王龙欲哭无泪,大放悲声。小说结尾雨过天晴,院子的桃树爆出一树繁花,比王成更有见识的儿子用水和火治住了蝗灾,风雨飘摇的家重新有了生机。
为赛珍珠赢得世界殊荣的《大地》,因深刻反映了中国农民的命运,在中国乃至世界文学史上顺理成章地占据一席之地。之后中国近百年同类题材的文学创作,比如陈忠实的《白鹿原》、余华的《活着》,我认为都站在赛珍珠的肩膀上。
我同样喜欢好莱坞根据赛珍珠这部小说拍摄的同名电影。该片于1937年上映,由西德尼·富兰克、维克多·弗莱明和山姆·伍德联合执导,保罗·穆尼、路易士·赖纳和沃尔特·康诺利联合出演。这部电影的摄制阵容空前强大,特技表现异常出色。虽然由清一色的美国演员扮演中国农民,看上去有些怪怪的。他们一个个高出中国人鼻梁许多的大鼻子,让我们看得忍俊不禁。但他们的拍摄态度是严谨的,确实当作一部影响世界的巨著来对待。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在美国农场租下3000亩土地,在这片土地上建造了中国村庄,种植了中国庄稼,打了中国水井,还修了一段中国长城。为彻底还原中国乡村样貌,片中使用的两头黄牛,是特地从中国购买而后远渡重洋运过去的。拍摄前,剧组的导演和主要演员经蒋介石同意,在中国实地考察了大半年,拍摄了大量素材。在电脑特技尚未诞生的年代,影片里铺天盖地的蝗虫,还有蝗虫淹没村庄和尸体的人工特技效果,做得那么逼真,那么触目惊心。片子用了三年半才拍完,可谓精雕细琢,精益求精。演员的造型离原型虽有一定距离,但表演突出那个年代中国人的精神实质,至少我是可以接受的。影片果然大获成功,女主角路易士·赖纳顺利获得第10届奥斯卡金像奖。
1938年12月12日,中国正进行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赛珍珠登上斯德哥尔摩诺贝尔文学奖授奖台。面对闪闪烁烁的镁光灯,她说出了对中国人民的深深敬意:“中国人民的生活多年来也就是我的生活,确实,他们的生活始终是我的生活的一部分。我自己的国家和中国这个养育我的国家,在许多方面有相同的见解,首先是在共同热爱自由这方面相同。今天比以往更是如此,这是真的,现在全体中国人民正在从事最伟大的斗争。当我看到中国空前地团结起来反对威胁其自由的敌人时,我感到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钦佩中国。”随后在瑞典学院发表诺贝尔文学奖获奖感言,题目就叫《中国小说》。她说:“虽然我生来是美国人,我的祖先在美国,我现在住在自己的国家并仍将住在那里,我属于美国,但恰恰是中国小说而不是美国小说决定了我在写作上的成就。我最早的小说知识,关于怎样叙述故事和怎样写故事,都是在中国学到的。今天不承认这点,对我来说就是忘恩负义。”
多么诚实的赛珍珠,多么懂得知恩图报的赛珍珠。
能耐心读完我这篇文章的人,读到这里,我知道你最关心最希望得到答案的问题,是赛珍珠的塑像为什么会出现在庐山我慢跑那条大道旁边的树林里?换句话说,庐山没有围墙的林赛公园,到底以什么理由为赛珍珠树立这座塑像?
世上事物的来龙去脉并非都合乎逻辑,尽管任何事物的发展都在不同的逻辑中。都知道赛珍珠的父亲阿布索伦·赛登斯特里克,中文名字叫赛兆祥,是1887年美国基督教南方长老会派往中国江苏镇江的一个传教士。而在庐山牯岭镇中央别墅区原来的爱普华氏路39号,后来的中四路283号,有一座耶稣升天教堂。在1931年之前,赛兆祥每年都要来这座教堂布道。他最早来到庐山是19世纪晚期,那时庐山被辟为避暑胜地,官僚、政客和许多有钱人纷纷涌来购地建别墅。想到自己长年居住的镇江地处长江下游,夏天酷暑难当,一家人苦熬苦挨,正好自己每年要上庐山布道,因此在1897年1月14日,赛兆祥在庐山买下了当时被称为86A、面积达1727平方米的一块地,在庐山牯岭建造了一幢自己的别墅。门牌为中四路310号。如今已成为赛珍珠纪念馆的这座别墅,是一座纯石头结构的单层建筑,屋内装饰相当简陋,但毕竟是自己温暖的家。别墅建成后,赛兆祥年年夏天都带着家人来这里避暑。也就是说,生下来几个月就来到中国的赛珍珠,在镇江有个家,在庐山也有个家。她在中国的许多日子都是在庐山度过的。
赛珍珠对庐山这个家,对她从幼年到少年再到成年在庐山经历的点点滴滴,充满温馨的回忆。在《我的童年》一文中,她写道:“每年6月,当秧苗从旱地秧田移到水田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全家去牯岭的时候了。”避暑期间她最爱做的事,就是攀上别墅后面那片山岭,去采五彩缤纷的野花,年年如此。她最喜欢花期短暂的紫萁和百合。把花采回来插在几间屋子的花瓶里,一天一换,使整幢别墅充满沁人心脾的幽香。就是在采花途中,她记住了牯岭的全貌和自己这个红屋顶的家在山顶小镇上的位置,许多年后仍记得“距我家不远处,有一眼山泉,泉水晶莹清澈,可以直接饮用,简直成了我们家的高级饮料!”她甚至记得有一年暴雨不止,牯岭的沟沟壑壑洪水暴涨,有一家的孩子在沟边玩水,不慎掉了下去,被洪水瞬间卷走了。孩子母亲追着洪水去救孩子,眼看要抓住了,拎起来却不见孩子,原来抓的是自己的裙子。此事后来想起来,仍让她心有余悸。
当然,庐山留给赛珍珠的记忆,还是温馨的事居多。晚年回忆起童年在庐山采花的往事,她在回忆录中坦诚:“也许正是从那时起,我脑海中对于中国的记忆始终带着一种浓厚的芳香,甚至后来我每到一个风景秀美的地方,总是不由自主地把它和庐山相比较。”
1914年1月11日,22岁的赛珍珠从美国上完大学回到中国,陪同生病的母亲在庐山休养生息,完整度过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在一年中,她读完了从美国背回来的和在中国收集到的大量书籍,既有文学和史学方面的书,也有民间传说和地方风物志。有一天她突然对母亲说,她也要写书,写父亲和母亲一生中在东西两个半球的奔波,写中国这个古老的民族经历的苦难和他们坚忍的品性。母亲惊异地看着她,知道这个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女儿,因为成长而变得深邃了,同时也变得陌生了,不过她已经长出了翅膀,她要携带这座山飞翔。
1922年,再次回到庐山的赛珍珠已经跨越30岁的门槛,这时她觉得自己的心智,自己对生活了20多年这个东方大国的认知,还有驾驭文字的能力,到了不吐不快的时候。在庐山这幢简陋但不失温馨的别墅里,她开始了一生的写作。她清醒地告诫自己,不管能走到哪一步,把在中国发生的事告诉世界,是她要走的第一步。就这样,她在庐山捧出了她用英文写作的处女作《也说中国》,发表在美国著名的《大西洋月刊》上。
到1931年,仅仅用了9年,赛珍珠一鸣惊人,迅速写出深刻透视中国农民命运的长篇小说《大地》,既震惊美国也震惊世界,当年成为全美畅销书,很快被翻译成德文、法文、荷兰文、瑞典文、丹麦文、挪威文出版。这年的普利策奖毫无争议地颁给了她。不幸的是,就在这一年,她80岁的老父亲在庐山的别墅逝世,因那年长江发大水,通往庐山的路多处被冲断,她被阻隔在距庐山并不遥远的安徽,无法参加父亲的葬礼,这让她痛心疾首。父亲就葬在庐山,第二年她得以成行,回到庐山那个让她伤心的家。像每年回来一样,她采了一大捧花,轻轻放在父亲墓前,为这个给了她生命的老人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记得有位哲人说过,只有埋着自己先人的地方才是故土。从这个意义上说,赛珍珠之于庐山,此后她的一生都成了它的游子。
又过去七年,赛珍珠荣获1938年诺贝尔文学奖。
那年她46岁。
话说回头,以赛珍珠从庐山走向世界的文学历程和她取得的巨大成就,在庐山的某个角落为她立座塑像,并不是一件唐突的事;而如我这样的游人看到这座塑像,也不感到突兀。虽然在庐山留下足迹的作家诗人和政治伟人,还有像朱熹、周敦颐这样的大学者,多如牛毛。赛珍珠这座铜质塑像来源于2010年在庐山召开的第二届世界名山大会,是参加这届会议的美国胡德山赠予庐山的礼物。因此,基于同样原因,那天我在离赛珍珠塑像几步之遥,还发现了海明威铜像和席勒石雕像。他们一个于1954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作家,一个是18世纪德国著名诗人。这三座塑像同时存在,都得益于2010年在庐山召开的第二届世界名山大会。跟赛珍珠塑像出于美国胡德山赠予一样,作为世界名山友谊的象征,海明威铜像是美国雷尼尔山灿公园,席勒石雕像是德国贝尔吉施·奥登瓦尔德山世界地质公园赠予庐山的。三座不同材质的塑像,都是在他们国家造好之后,通过空运和海运分别送到庐山。而庐山有关方面经过谨慎论证,最后决定立在我无意间闯入的林赛公园。
赛珍珠1934年离开中国后,虽然多次申请,但出于种种原因,从未回过中国,当然也从未回过庐山。1973年5月6日,她在美国的故乡以81岁高龄溘然长逝。按照她的遗愿,墓碑中没有一个英文字母,只镌刻“赛珍珠”三个汉字。
如此执着和决绝地书写自己的墓碑,赛珍珠莫非想告诉世人:她是美国人,但更是中国的女儿,庐山的女儿?
【刘立云,1954年生于江西省井冈山市。历任营部书记,江西省军区政治部宣传干事,《解放军文艺》主编。出版《瞳人》《血满弓刀》《莫斯科落日》《化蝶化成一只飞蛾》等20余部。诗集《烤蓝》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