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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我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了》:作家和编辑互为灯塔
来源:文艺报 | 孙玉虎  2025年11月19日10:37

写这篇编辑手记之前,我花了78块钱从网上淘来一本由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主办的2006年第10期《少年文艺》(当年这本杂志的售价是3元5角),上面有一首童子的组诗《兔子日记》——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和童子的诗最初的相遇。我想进一步确认,童子早期诗歌的模样。

2006年,我19岁,是一名大二学生。19年后重读,我发现,童子的诗在最开始出发的时候就是新鲜灵动的。他以兔子的口吻写下:“我遇到一个迷了季节的格子衫男孩/他以为这里是夏天呢/我告诉他,夏天要往上边走才对”。他还写道:“我有了一头小毛驴/昨晚我把它拴在门口美丽的野豌豆上/清早它和野豌豆一起失踪了”。19年后,我在童子的诗集《赤足跳来跳去》里遇到了另一个句子:“我有一匹勇敢的小马/为了让它安静、听话/每天我都把它拴在小雏菊的梗儿上”。小毛驴是可以拴在野豌豆上的,小马是可以拴在小雏菊的梗儿上的。在童子的童诗宇宙里,这种通过空间反差构建出来的诗意,跨越19年的时光,如此统一。

我和童子第一次见面应该是2012年左右,他在国贸上班,我在永安里上班,我下班后坐一站地铁就去找他了。此后,我们在线下见过很多次,我也读了他的很多童诗和童话,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童子的诗集,直到我在2021年第12期《十月少年文学》的头条读到了组诗《我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就是它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童子集中笔力去写同一个主题,而且是关于时间和生命的思考,这份探索的勇气和创作的野心很难不让人心动。

我对童子说,我想出版《我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了》,但是诗的数量有点少,能不能围绕这个主题再写一些。童子很快答应下来。2022年1月11日,童子发来40首左右的诗稿,同时他还告诉我已经完成一部动物主题的诗集,但还没有编排。2022年1月20日,童子发来那部动物主题诗集《新新动物学堂》(后更名为《赤足跳来跳去》)。最终当我告诉他,两本诗集可以一起出版,我能明显感觉到微信对话框另一边的童子内心的喜悦。那时候出诗集已经很难了,何况还是两本。

但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合理的决定。因为这两本童诗集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气质,一本思考生命,一本传递快乐。在童书市场的逻辑下,两本打包销售,亮点多了一个,打“骨折”后价格也划算,蛮好。

我请有着丰富诗集编辑经验的郭良忠跟我一起来做这两本书,并在童子的推荐下,约了插画师马小得来创作插图。书,很顺利地就做出来了。两本书组了个套装,谓之“献给孩子和大人的童诗大餐”。

然而,在报送第十二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的时候,我们却犯了难。因为,两本都很好。《赤足跳来跳去》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童诗”的童诗,童趣盎然,很轻盈;《我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了》也是有童趣的,但它在轻盈中注入了思考的力量,是一种负重的飞翔。从童诗的接受度来说,选择后者是一种冒险,因为它打破了童诗的某些既定范式,在不断地探索童诗的边界和可能性。对习惯于读很“童诗”的童诗的人来说,这也许是一种“冒犯”。

经过短暂的纠结之后,最终我们还是坚定地报了《我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了》。这个决定虽然有点冒险,但有着鲜明的态度:我们认为童诗不应该总是千人一面,除了童趣,它还可以容纳更广阔的内容。

后来,就是获奖的消息传来。

因为筹备颁奖典礼,导演组发来沟通提纲。在答复的过程中,我征求童子的意见:可以提你耳朵的事情吗?童子回复我:这个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所以没必要特意提,一旦提了就被贴上标签。我说,好的,那我不提。

但叙述就是这么有圈套,那里不提,为了写这篇编辑手记,我还是会写到这个细节。就是那年我和童子第一次见面,他告诉我,他有一只耳朵戴了助听器。我心头一震,好想抱抱他。尔后的很多年里,我几乎忘了这个不成问题的问题。看来童子说得对,我们只需要读他的诗就好。

行文至此,我很想全文引用《我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了》里的这首《星星和星星互为灯塔》:

星星和星星互为灯塔,/它们朝着对方在走。//什么时候才会相遇呢?/几万年过去了。//而我和你呀,你和我呀,/也正朝着对方在走。//亿万年前的两颗星星,/就要相遇了。//地球就是星星聚会的地方呀,/转瞬,又一万年过去了。//而你和我呀,我和你呀,/已经紧紧握住了手。

那天看到评论家涂明求在朋友圈说,作家和评论家互为灯塔。我想说,作家和编辑也是互为灯塔的关系,我们只要一直向前走,总会遇到心灵契合的合作者,总会找到一颗值得我们为之停留的星星。

下一次,如果再让我遇到这样的时刻,我一定还会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心底默念:就是你了。

(作者系人民文学出版社·99读书人副总编辑、《我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了》责任编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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