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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文学》2025年第12期 | 明媚:天又雪
来源:《四川文学》2025年第12期 | 明媚  2025年12月03日08:50

睁开眼,跳下床,拉开窗帘,心跌落。

昨天是大雪节气的第一天,天气预报说夜半有中雪,今日有大雪,满心期盼今儿一早看到一个银装素裹的莹白世界。却只看到,叶子脱尽的红枫举着黑瘦的木枝独立寒风,萧瑟着孤独。寒绿色的蔷薇把长长的枝条从栏杆上垂挂下来,弯曲的弧度很像抛物线。抛出去的可是火热的期待?墙角细竹,低垂着绿色的头颅,是抵御寒冻的方式,还是心伤雪之未能赴约的幽怨?

雪既失约,烹茶、煮酒、赏花的兴致便也索然。擦擦桌子,抹抹地,洗完衣服,一件一件晾上。走到桌前坐下,捻起一粒瓜子,扒开,送进嘴里,嚼一下,再嚼一下。客厅尽头,厨房门口,刚买的一兜子青白色芥菜头堆在那里。

“风挺大啊,看外面雪打旋儿。”爱人漫不经心抬下眼皮,“中午吃什么?”我猛然回头,雪花纷纷扬扬,绕着葡萄架画出风的行迹。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虽姗姗来迟,但来即是约,午日被云遮,不晚亦晚,此时不饮更待何时?没有绿蚁有红茶,没有新醅酒有老干榨,且待斟满杯。电磁炉上汤锅里,菌菇滚着浪头扬散清香,羊肉,牛肉,猪血;蛤蜊,青虾,鱿鱼仔;鱼豆腐,甜不辣,撒尿牛丸;大白菜,小菠菜,紫甘蓝……腾腾热气,弥漫房间,每个人脸上的笑随着缭绕气雾氤氲。

至爱与亲朋,是最便宜的老友,随时可约,随约随在。老太太、小朋友喝豆奶,男人哈啤酒,我温了一壶即墨老酒。

这瓶老酒在餐边柜站了几年。到底几年,已然记不清。明天逼近,今日转眼成昨日,昨日早成旧时光,倏忽逝去,日益离远。

前年,或许大前年,也是这样一个冬日,清冷干冽。我、小丽还有敏敏,小聚山水厨。说小,是相对之前以家庭为单位十几二十几人的相聚规模。虽然已经不是传统的父系社会、夫权社会,但父系血缘依旧是维系社会运转的主要纽带,除了年节、婚丧嫁娶,表弟媳妇和大姑姐或者大姨姐能有多少见面机会,何况单独约见?那是多年里我们仨的第一次单独相聚,也是迄今唯一一次。

在温酒台里放置一颗固体酒精,点燃,在温酒瓿里加入热水,起开一瓶老酒,倒入温酒壶,轻轻安放进温酒瓿,等待。少时,冷白陶瓷逐渐温润,色泽如玉,黄酒的醇香丝缕袅袅升腾。分杯,倒满,举杯,轻抿。频举杯,勤举箸,热聊谈。没聊发型、头饰和美甲、衣服,也没聊工作、事业和抱负、志向,聊的什么?无非家庭、孩子,男人、婆媳。行走在生活原野,梦想理想悄悄走散,老公的功业、功名,孩子的成绩、成长,阒阒然成了我们的生活核心。

那天,我们仨走出家门,离开老公和孩子,单独聚在一起。杯酒入喉,绯红上脸,觥筹交错。脸上的面皮不那么紧绷了,透出一些光泽。卡嗓子的皮筋似乎松了,呼吸顺畅起来,声音腔调的曲线圆滑许多。起初有些端着的神情姿态,不着痕迹地撤走“端”,将恣意随性淘换出来。太阳布洒光辉和德泽,也在山后树下洞里留有阴影暗黑,山溢泉水滋养万物,也耸起高峰嵌下深谷。生活有挫折更有爱,在你麻木无觉的时候会鞭笞加身,会用荆条逼你抬头看天看路,会用疼和痛、苦与涩迫你觉醒觉悟。

火苗翩翩,酒精燃烧的热,使轻薄的骨瓷越来越透且润,红褐色的黄酒在暖黄灯光的映照下显出黑的影子。黑色压仓,才使那瓷白不致轻佻。说的少了,喝的多了,酒很快下去,黑影越来越小。酒精燃尽,酒壶已空,迷离之色盈斥眼角,脸颊,神思。“生活是一杯酒,不能喝得太醉,但也不能不喝。”我们举起最后一杯,饮下——就让它跟生活的酒融到一起吧。

当我们走出山水厨大门,团雪如絮,扑扑簌簌。

当时我买了两瓶老酒,喝了一瓶剩了一瓶。今天喝的,就是剩的那瓶。几年来一直站在柜子里,默默看着一瓶瓶一罐罐白酒、红酒、啤酒、白兰地进出。它是否寂寞或者落寞,还是有些许忧伤?它能感受到我的心绪吗?对我,是否有某种期待?今日的兴动,让它得以离开酒柜走上餐桌,它的心情又是怎样的?会否随我的兴致起伏?不得而知。

门外风卷雪飞,木宇萧瑟,室内气雾袅绕,言笑晏晏。倾斜酒瓶,黄酒入白杯,道一声“来”,豆奶、可乐、啤酒便凑在一起说“干杯——”酒杯叮当,比环佩叮当的声音还要悦耳。或许这就是天冷下雪人们想吃火锅的原因。儿子的丸子,姑娘的虾饺,老太太的青菜,男人们的牛肉羊肉毛肚,我的海鲜菌菇,每个人都能自得其乐,亦能乐乐融合。

白居易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在雪之将来,送出飞笺发出邀约,请好友围炉煮酒。雪花带来的岂是清凉清冷,竟是热络热情。白居易的心情是欢快的轻扬的,刘十九呢?见信后如何?定然是即刻抬臀举步,等不及套车,一跃上马,飞驰而来。马到门前不待系,即已朗声而笑:“我来也。”

被人纠正多次,我才确晰刘十九是白居易的朋友,不是杜甫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这首诗是杜甫的,是他在一个风雪之暮天,坐在草堂里写给朋友的。每次天雪,我都会想起这首诗,想起他。想象“屋漏无干处”的草堂里,燃着通红的小火炉,煮着绿蚁漂移的米酒,他满心雀跃地等待好友与雪一起光临,一杯接一杯地与好友就着大雪推杯换盏。他的眉眼是舒展的,嘴角是翘起的,心情是舒畅的。“闺中只独看”的鄜州月,“恨别鸟惊心”的烽火书,“亲朋无一字”的岳阳楼,“卷我屋上三重茅”的怒号风,“风急天高猿啸哀”的夔州水,“西望千山万山赤”的独归客……都远去,均消隐。或许他还会想起落红一春“缘客扫”的花径,想起“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的江畔。

四川成都,浣花溪畔百花开,是不下雪的。终是我错了。诗不是杜甫写的,只是我希望是他写的。

无疑,我是爱杜甫的。敬他爱他,亦怜他。虽知自身渺小,却总想穿越时空拥抱他。时光不可逆,自知不能够,于是盼望他能自己温暖自己。或许这就是我总下意识将这首诗按在他头上的根由,多么希望此种自在自得自乐文字出自他的手笔。

当然,我也是爱白居易的。乐天要是听闻此言,嗤笑之余,会心生苦涩还是同理其心?谁又知道呢。唯有抱歉。实非故意,我心亦不由我。天下父母尚且偏心,何况今人古人。

午后,风停,大雪仍簌簌。

天地之间,一白无际,一片宁静。

远山一改清瘦萧索模样,因雪而丰润风情起来,不输夏秋颜色。一天到晚不得闲的道路,此刻成了白绸缎,甩掉噪动,舞起灵动,从山脚一路穿过田野村庄铺进市中心。楼宇的红色尖顶套上白帽子,气质转沉静。冬青,草地,道路,都被白雪覆盖,平整又静谧,路灯细挑黑瘦的身姿更加醒目。汽车穿上雪衣,车窗也被盖上,摒弃喧嚣归于安静。庭前树木,不论粗干细枝,经雪笔一描绘,枝骨更黑更硬。院中秋千架,托着一层平整厚雪,一丝不晃——雪说她不是来荡秋千的。簪上白雪的绿竹,头垂得更低了,像黔首抿笑的淑女。

日拨乌云开,缝隙漏金光,银世界被镀上一层金。雪花在金色光影中摇曳,蹁跹袅娜,像灵魂的影子。我和儿子坐偎在阳台上,看着雪花、雪树、雪车、雪房子,说成语背古诗。

大雪纷飞,风雪交加,风花雪月,鹅毛大雪……

儿子说“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我接“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他又说“夜半,北风起,大雪纷飞”,我再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首儿子没听过,我给他细细讲解。

“大雪天,外面天寒地冻,我们在屋里生起炉子。炉子里的火熊熊地烧,把那炉子烧得通红通红的。拿出春天酿的樱桃酒放到炉子上煮,一个个小红泡泡冒出来,就像一只只红色的‘小蚂蚁’。”

“不是绿蚁吗?”

“米酒冒绿泡泡,是绿蚁,樱桃酒冒红泡泡,是红蚁。”

“哦。然后呢?”

“然后在炉子边搁上地瓜、芋头、花生、小鱼干,给妹妹和叔叔打个电话,他们‘嗷’一声就来了。”

“哈哈哈哈哈——”儿子哈哈大笑,惊得一朵正要将脸贴上窗玻璃的雪花踮下脚尖又飞走了,“不就是今天中午吗?也没生炉子呀,吃的是火锅。”

“什么时候回老家,遇上下大雪,咱们就生炉子烤小鱼儿好不好?”

“好,还给妹妹和叔叔打电话。给舅舅和弟弟也打,让他们也来。让那个妹妹也来,好不好?”儿子抬臂举手一指。

窗外,一个小姑娘穿着深蓝色风雪衣,戴着粉色毛手套,拿着红色雪球夹,站在一辆车前,夹出一个个雪球,在引擎盖上摆了一溜。车的另一边,一名男子双手配合,又拢又拍。

又一名男子从小区入口的铁门钻进来,低头疾走,奶白色的羽绒服在白雪中快速移动,与堆雪人的男子擦肩而过,转弯消失——那是爸爸送姐姐回来了。

风弱了,雪小了,云隙更大,光也更强。白雪映照,炫目刺眼。我抱起恹恹欲睡的儿子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后去到厨房,开始收拾那兜子芥菜头。

把玻璃腌菜坛子冲洗干净,用刚烧开的水过一遍杀菌,倒扣一边控干。把芥菜头倒进洗菜池,剜掉藏泥的根簇,用细水流冲洗干净,丢进滚开的水里再快速捞出置于盆中。控干水后切成薯条大小,放入无水干盆,撒盐,搅拌,静置,杀水。倒油入锅,大火烧开,把洗净控干水分的花椒、八角、芝麻,切好的葱丝、姜丝扔进去,“滋啦——”一声,过油瞬间,爆锅香味儿冲进鼻腔。两腮分泌出的唾液让我点下头,进行下一步。倾入生抽、纯净水,开锅熬煮五分钟,关火,放凉。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一小时,期间坛子控干,芥菜丝的水也杀得差不多了。端起盛放芥菜丝的盆,置于洗菜池边沿,一只手向上用力使盆倾斜,另一只手向下用力挡按芥菜丝,既要使杀出来的水流出,又要防止芥菜丝掉落,过程中当然少不了肚腹的辅助帮忙。将芥菜丝抓到坛子中,每铺一层便撒些盐按压一番。十斤芥菜十升坛子,刚好。凉透的酱汤加入料酒,倒进去,也刚好。怎么就刚好?什么比例呀?哪有比例,适量而已。依念想,凭感觉,适不适的,心知道。

“小雪腌菜,大雪腌肉”应该是南方的习俗,北方人从来不腌肉只腌菜。或许南方温度高,小雪才降温才开始腌菜,北方等不到小雪寒霜一降就开始了。院子南墙根下常年蹲着两口坛子,灰棕色糙面皮,大肚子小嘴巴。每到秋末,当清晨的井沿儿上挂了霜,母亲就开始着手腌菜。

从集市上买来一小推车芥菜疙瘩,推到小南河,砍掉头叶,削掉绒根,扔进去,很快就会看到一条泥黄色的水线在清澈的水面上蜿蜒而下。母亲将洗干净的芥菜头推回家后,没有立刻入坛,而是倒进大大的洗衣盆。哥哥一番狂压,井水满盆,清凉甘甜的气息浸溢。母亲将每个芥菜头再细细抚弄一遍,才挨个放进坛子里,再将哥哥新压满桶的井水倒进去,抓撒入一把又一把粗盐,然后用裂了缝的泥盘子封口,上面压一块大石头,接下来就是芥菜的自我腌制过程了。

差不多两个月,小雪飘洒大雪降,白菜土豆地瓜饼子吃得我们神思恹恹的时候,母亲会走出堂屋,走到墙根,搬下石块,拂去雪冰,掏出一个芥菜头,封好口压上石块,返回堂屋,放到菜板上切成丝,在盆里换洗几遍过后端上桌。我们的筷子伸过来,搛起一根,呲着虎牙咬上一小口,凉,脆,咸,还有些许甜。经过霜打,刀砍,水洗,盐杀,缸闷,天冻,芥菜的冲味儿消遁,只留下淡淡的青腥。腌制日久,这股子青腥气也会越来越淡,直至消散。

缸里的咸菜,不仅陪我们过冬,一年四季都是陪伴。条件稍好些的人家,以及后来我们生活改善,除了直切,有时也会加点儿葱丝、青椒或者干辣椒,滴滴香油调味儿,更有甚者切点儿肉丝熥一熥,或者炒成盘,也常摊饼时混在葱花、香菜丁中。

母亲早就不腌咸菜了,南墙根的两个咸菜坛子也早就不知去向,不知何时起,我却腌起来。到了节气,无需提醒,腌菜的情思便萌动。

年年腌菜,自己吃更愿分享,给母亲,给亲朋。收获的有赞美,有感谢,也有心里的不理解、不认同,面子上的不好拒绝。后来,除了母亲,其他人我不怎么分享了。再后来,也不怎么腌了,似乎再提不起那么多心力。当然,提不起心力的不仅腌菜。

昔时,每到周末就带着孩子四处走四处看,常动手做各种美食,山西的猫耳朵、刀削面,四川的酸菜鱼、水煮肉片,东北的乱炖,日料的寿司,意式的面条……夏天烧烤,冬天火锅,不惧繁琐,不怕麻烦,乐在其中。何时起成了宅女懒女,跟周公、床榻成了好朋友?

你是失去了热爱生活的能力。朋友的话像颗雷,炸得我身躯震碎,炸得颓废和萎靡摇摇欲坠。抵御风霜需要能力,抵抗鞭笞需要能力,消化苦痛需要能力,感知幸福、心生喜悦、热爱生活更需要能力。生活的馈赠,从来都是一体两面,阳光携着阴影而来,鲜花生于腐浊之中,只有幸福喜悦才能消融风霜苦痛,只有热爱才能于酸涩苦楚绝望中品咂到甘甜,体味到蜜源,展看到星晖。

“志在兼济,行在独善”,白居易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为终生遵循。“兼济之志”使其写了那么多反映民生疾苦的讽喻诗,不为世所容,接连遭受贬斥。“独善之心”使其知足、齐物、逍遥,又写下众多“闲适诗”,晚年亦能因身体有恙做出“辞不赴任”的潇洒之举。在“晚来天欲雪”之际,写信给好友约酒的举动,于他应是平常。

杜甫呢?“白发千茎雪,丹心一寸灰”,他似乎总是忧国忧民,似乎总是皱着眉头不得开心颜。满腹才华却屡试不第,放下自尊奔走投赋,干谒权贵无数,吃尽肥马尘、残羹炙却也未能得到推荐。玄宗招榜,以《大礼赋》得到赏识,却被李林甫一句“野无遗贤”断送直达天听“致君尧舜”的最后的渺茫的希望。44岁的杜甫已经行走在生命的下半程,被生活与现实的残酷几乎消磨掉所有向上的心力的他,折腰受以八品下的兵曹小官。可微薄的收入既不足以挽尊,亦未能挽回小儿子被饿死的命运。长安十年,郁郁潦倒,安史之乱期间更是四处飘零,流离无所,看尽国破山河碎,民生百姓苦。自身困厄却更激发其悲天悯人之心,无论“三吏”的义愤,还是“三别”的深悲,无论“此曲只应天上有”的暗讽,还是“落花时节又逢君”的慨叹,抑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疾呼,都在彰示他的紧张与紧绷,哪怕写下“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这样豪情欢快诗句的背后亦是战乱离散的大苦大悲。游历一生的他,经受多少“天寒霜雪繁”,见过多少“急雪舞回风”,多少“战哭多新鬼”,多少“饥鸟啄雪粒”。雪来,愁来。吃、住、暖、行,都是愁,为自己愁,为天下寒士愁,又怎能生出闲适之心煮酒赏雪?

虽然名垂青史,蜚声海外,人谓圣贤,但生活和命运并未偏爱杜甫、白居易,甚至施加他们甚于常人的折挫、磨难、坎坷。可他们依然能够褒有热爱之情,爱己自重持节,爱人同理共情。

洗,烫,控,切,杀水,熬汤,放凉,入坛……封好坛口,置于阴凉处,我直起酸痛的腰身,遥想一周后的开坛品味。如果说生活是口大腌缸,苦痛与时光便是那盐与腌料,味道如何,看盐与料,更看被腌的菜本身。若盐与料不可选,长成什么样的菜我们可以努力。

天光黯淡,头顶雪帽的路灯倾洒暖黄灯光,照着清冷雪地上的热闹景象。绿化园东南角那辆车头上,坐着一个憨憨的雪人和一座冒尖的雪球山,雪人围着粉红围巾,雪球山上插着冬青绿枝。一辆辆花花绿绿的滑雪板,载着一个个花花绿绿的小朋友,扬洒着一串串花花绿绿的笑声。偶有雪球飞过,牵出一声惊喜的咋呼。远处,墨林白雪的塔山,别有一番风情,想起那句“窗含西岭千秋雪”。

“妈妈,我也想出去滑雪。”儿子睡醒,坐起在床上,双眼炯炯。

【作者简介:明媚,全名邵明媚,中国188体育官方ios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烟台市188体育官方ios学会副会长,烟台市文学创作研究室副主任。作品散见于《四川文学》《山东文学》《当代人》等,多部作品被《微型小说选刊》《小品文选刊》、中国作家网等转载,入选《峻节华章耀汗青一一峻青先生纪念文集》《2023年度中国短诗精选》《2024中国年度诗歌选》等选集,获“2021年度山东优秀文艺评论文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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