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温州时,有诸多不习惯。方言是天然屏障,是一方水土最强劲的门槛。味蕾经常出卖故乡,江蟹生得生猛,鱼丸里的“醋意”,不爱浓赤重酱的清淡模样,透出一股来自海洋的味道。
可慢慢的,时间开始起作用。
渐渐听懂了那佶屈聱牙中的独特韵味,“妹佬”的亲切、“饭吃沃罢未”的问候、“天光日昼夜许”中点点辰光里的三餐四季,才明白,那方言最是能吐露南戏鼓词语言之精妙。味蕾也开始兼容并包,无醋不欢,驳杂并收。掐秒数烫花蛤,做敲鱼汤不放酱油,把刀切馒头叫做“实心包”,晒起酱油肉,尽得密传。
就这样,我成了“新温州人”。
来温二十九年,足迹身影气息,慢慢成为此处痕迹的一小块,言谈举止也成了此处风貌的一小弧,许多属于我的故事在这里发生、发展、未完待续……我将生命中最风华正茂、最色彩饱满的一段投入其中,那是一万多个日日夜夜和点点滴滴的细节融合。即便我不是此地亲生,是半途抱养,捂也捂亲了。
更何况,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
一座白鹿主城,九山错落,众河蜿蜒,“城含水,水包城”,名副其实的山水城市。南湿地北楠溪,八百里瓯江从西出发,破北向东浩荡入东海——这是一座山脉神秀又水汽淋漓的城市。主城外更是岭脉纵横,山海江城之下,既有瓯居海中,又有百岛竦峙,兼有“天瑞地安”“乐音清和”等佳地,有山有水好风光,无愧“温润之州”的名号。
温和的脾气,明媚的面容,欢迎着四方来客。不知从哪年开始,“外地人”的称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新温州人”。从“外”到“新”,这是温州接纳的姿态,是它走向包容的进步。
在温二十九年,移植的树木在努力扎根的过程中,早已倾注了心力和情感。我喜欢温州人骨子里的硬气,自力更生,个人雄心能撑起一片天。这样的水土,这样有想法又实干的一群人,天时地利人和,尽得其厚。也因为这份相似的声气,我站在了他们的队伍里,逐梦理想,二十九年步履不停……